俞东池点点头,又问:“那您能估摸出多少年么?”
身边伸出一只没眼色的,做捻钞票样子的贱手。
有人递给江鸽子一张钞票,江鸽子对老太太一扬眉毛:“说!”
老太太面露喜色,眼睛看着江鸽子手里的钞票说:“少说也得……五百年以上了吧,家里有族谱,最早的祖宗离现在就得五百多年。”
这样啊。
俞东池点点头,又问:“那您能详细说说,这曲儿里面,这十四巷以前到底活着的是什么人么?”
他身后有人利落的递出一张钞票。
这一次,江鸽子却不接了,他摸摸下巴,无赖气十足的奚落:“这是十四个问题,我说贵人,你不诚实哦。”
俞东池又想笑了,他硬生生的憋住笑,只能对身后摆摆手说到:“给……给他。”
死要钱,死要钱,今儿他算是开了眼了。
身后有人递了一张百贯的大面儿,又给了四张十贯的。
此刻,老太太已经激动的不成了。
她咽下吐沫,眼睛死死的盯着江鸽子的手。
心里想,这大买卖是杆子爷给介绍的,一会他能分我多少啊,不用多,一半儿也成啊。
江鸽子看老太太魂游天外,就顺手拍拍她肩膀:“嘿!问你话呢,别看这里,一会都给你,一文都少不了你的。”
都给自己啊!
老太太别别扭扭,讪讪的,有些害羞的伸出指头,故作大方的回答:“别呀,杆子爷您长命百岁,我们全家都记得……”
江鸽子都无奈了,他指着俞东池说:“你不好好说话,人家可没时间等你啊,您老赶紧的……”
老太太赶紧扭头,张嘴想说话,憋了半天儿她磕磕巴巴的问:“您老……问啥来着?”
江鸽子已经无奈,只好强忍着脾气回答:“问你,这十四巷以前都是做什么的。”
哦,这个啊!
老太太点点头,歪着脑袋思考一下才说:“这个啊,这个要从老以前说起了,要说咱常辉郡这个地方,说好,一年四季,四季分明,是个好地方!要不然祖宗能留下来不走了,对吧……”
没人搭理她。
她左右看看,只好自己尬回去说:“说不好吧,这里靠着海,随便以前哪一朝,一打仗,遭殃的就是咱这地方……”
老三常靠山靠海,三郡相连,古时这里常常又被分裂成好几个国家,因此,这里的历史凌乱不堪。
俞东池点点头,主动帮老太太到了一杯茶。
老太太已经喝了不少,现在看到水就想尿,她赶紧摆手大声说:“可不敢喝了,再喝尿裤了。”
俞东池被这老太太吓了一条,他愣了一下,失笑的放下茶壶说:“老人家不要着急,您先去舒缓一下,咱们慢慢来。”
老太太一摆手,斩钉截铁的回答:“我不去!”
江鸽子拖过一边的条凳坐上去,他到也不着急,就是看个热闹。
老何太太掰着指头开始给俞东池说了起来:“咱老三常,也有段好日子的,听老祖宗说,那会子,老三常还不是外姓王那个老牲口的封地那会儿,咱这,嘿!一到初一十五,那叫个热闹!那真是,一年四季,月月过年……甭看咱现在人丁兴旺,那以前,咱老巷没出息,就是出力工的地儿,行商的事儿,那也是人家前十一巷后来被外姓王逼捐,给挤兑的家破人亡了,才轮到咱们做起买卖来。”
老太太说到这里,忽然回头对着犄角旮旯喊了一句:“一开~哎!”
早就按耐不住的黄一开立时蹦了出来,他几步跑到这群人面前,先是挨个施礼抱歉,最后才扭脸看着自己老姐姐问:“姐?”
老太太问他:“一开,咱祖宗的赶集本子还在不?我记得咱娘是传给你了?”
黄一开点点头,扭脸对俞东池施礼到:“贵人,我姐姐年纪大了,这事儿都在我脑子里,我跟您详说,您看成不成?”
老太太赶紧点头:“对对,我家一开,打小聪明,他诚实勤快,就没有不喜欢他的,当年他十二上就去大柜盘账待客了,您老问他就成,我……我老糊涂了。”
说完,她看着江鸽子手里的钞票一咬牙:“钱儿都给我老兄弟就成!”
黄一开抿嘴笑:“姐,我不要,都是您的。”
“那可不成,我家那不争气的小王八蛋,连累的你养老钱儿都没了……”
“姐~!”
“弟~!”
江鸽子有些恼怒的用钞票当成扇子呼啦了两下:“一会你们回去分赃,什么时候了,就别互吹了!赶紧说!”
俞东池又笑了起来。
他从来没听过这个词汇,还……互吹!
黄一开多有眼色,他便立刻扭脸对着俞东池到:“其实,历史上,常辉郡最稳定的时候,大概是咱九州建国初年,那时候常辉兴旺,就润养出了十四巷。
这十四巷,头一个说的是春晓过后百茶香,春晓是当年茶商第一巷,那边开市交易也是春晓这个节气过之后,天南地北的茶商会云集在咱这片地方,品茶,赏茶卖茶,那时候,靠岸的小商船,要天摸黑从海港入元宝河,有大集须得排队两日才能上岸,您老想象一下,早先咱这地儿得有多么的热闹!说到这宝塔阁前有佛灵,其实说的是,那……”
黄一开脸色一变,忽住了嘴巴,猛的回头看向江鸽子。
江鸽子懒洋洋的从半躺的条凳上坐起来,他看着天空,好半天没说话。
俞东池好奇的与周松淳对视,心里也是忽颤悠了一下。
“杆子爷……这事儿,好像是闹大了。”
江鸽子无奈的点点头到:“大就大吧,这么些年了,你们不说,下一代不提,这事儿就断了传承了,那老家伙地下埋着,也膈应人不是,我跟他也不是一路的,再者,明儿改建呢,还不如你们说了,也给祖宗做的事儿,赚个好名声,总不能让祖宗白白担惊受怕,对吧?”
说完,江鸽子走到俞东池面前一伸手:“一千贯,卖你个和尚教圣地,要不要。”
俞东池舔舔嘴唇,好半天才说:“一千贯?”
有些少吧,如果是真的……”
江鸽子轻笑:“小看人不是,该我们得的,一文不能少,不能伸手的,老少爷们也有自己的钢性。”
坐在一边的周松淳倒是利落,他从衣服里取出支票本,很利落的签了一张千贯的支票递过来。
江鸽子接了,回头对沉默不语的林苑春说:“你去旮旯把你们甄大爷喊了来,就说我说的,他自由了。”
林苑春喃喃的张张嘴,他如今是个哑巴,这可怎么说。
他着急之下,回手从舞台边上拖过一个破轮椅,抱起瘸腿的何明川丢上去,推着轮椅他就跑了。
江鸽子看他们走远了,这才对周松淳他们道:“老甄头他家祖宗原本是个和尚,那年,他们和尚教内乱,老甄头家祖宗就跟他师傅,一位叫智素的和尚躲在十四巷,后来智素圆寂,老甄头家就在院子里起了一个佛塔安放那位大师舍利子,他们全家就世世代代做起了守墓人,这就是宝塔阁前有佛灵这一句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