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随时能让一个交响乐的为你的晚餐伴奏,你的餐桌可以出现各式各样的珍惜食材,而这些食材在陆地上食用,起步刑期都是五年以上。
江鸽子记得以前他看电影,乡下人的觉着,那种赌城的气魄神韵,高速路上摩托飘逸,香城酒吧街的肥胖妈妈桑,就算是纸醉金迷……他就天真的认为,那就是堕落的黑暗。
不!还没有黑到底,没有下沉到你思想最极致的暗。
那些人总能找到各式各样的所谓“乐趣”,即便你不懂得这些,他们也会举办专业的联展,讲座,教会你新的美学鉴赏方式。
简而言之,就是教育你怎么花钱,更多的钱,更大的钱,更血淋淋的花钱才叫极致的生活。
像是用濒临灭绝鸟类羽毛做箭翎配件,用血料装饰□□,将硕大的宝石点缀在犬牙炫耀胜利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儿,他们举办盛大的联展上,珠宝设计师就衣冠楚楚,极有艺术修养的向你推销他的艺术概念。
你看完就会理所应当认为,你在做的每件事,每一种消费都是上层的,上流的,是高雅至极的。
除了“高雅”艺术,还有女子泥浆摔跤大赛,真人射箭大乱斗,酒会,狂欢舞会……在法律都照顾不到的地方,世界能乱的超越人性道德,甚至人类自身都能成为商品。
器官贩子就在底舱接货,早就上艇的佛偈艾利人排队在检验血液毛发,甘心情愿的贩卖自己。
江鸽子偶尔看到几个医疗机构的名称,都是世界排名很前,有几百年历史,名声极好,常做慈善,到处盖援助医院的那种医药财阀,他们挂牌明码标价的收购人体器官……
江鸽子出去的不多,每次出去就带着满眼的沙子回来,蹲在墙角反省自己,他终于明白,过去那个有着极度自傲的自己,就是个天真的白痴。
就连关山阿黎也早就知道世界有多难,有多么黑暗,他的部落不可以走向佛偈艾利,所以他才不择手段。
自己那时候是怎么想的呢?嘲笑他背叛,嘲笑他看不破倒霉的命运一再跌底,甚至还在对比中觉着自己高高在上,老三巷活的无比滋润……
现在想来,关山阿黎带着族人不断的挣扎,他远比自己坚韧,甚至道德品质高过自己一千倍。
从前他难以忍受的前身凄惨命运,小巷子里的家长里短,跟这里相比又算得上是什么呢?
直到现在,他才了解俞东池做了一个多么大的强硬的外壳,他将他安全的包裹在踏实的地方,令他不惊不苦,不慌不扰。
不但他,甚至连燕子,甚至他的幼芽,俞东池都帮着保护起来了。
可这次,他为什么痛快的答应自己出来了呢?
江鸽子就带着自己的队员,在飞艇上一天天的随波逐流,他世界观每一天都在被打破重组,对人性的掌控越来越不自信,不止他,外面形形色色的各种“游戏”总有办法将他们卷裹在内,一不小心就是最深渊的堕落。
毛尖淹没在赌场,米宜跟千宝瑞每天混在底层斗兽场,金西台痴迷各种珍惜鸟类装饰的羽翎,尤其是镶嵌珠宝的那种,他准备收集基础一套十二件,回家镶嵌在框里挂起。
队员们甚至认为,这也没有什么啊,珠宝联展的那些工作人员说,西大陆也好,南大陆也好,有品位的人谁没有两件撑头的玩意儿呢?甚至东大陆最好的博物馆,都会将这样的艺术品收集起来,售卖门票展示给来宾。
他们合法的在佛偈艾利狩猎,手续齐全的贩卖艺术,法律都管不到这样的事情,他买几件怎么了?
是啊,怎么了?
有小鸟从世界上彻底消失了,子孙后代再也看不到了,这又关他什么事儿?他又买的不多。
金西台就想着,如果我有一套收集品挂在我的客厅,会得到多少羡慕啊。他跟李豆在拍场不断举牌,每纳入一件艺术品,周围便是彻底的艳羡,这令他们并不强大的内心得到了彻底的满足。
回来他满脸兴奋的说:“您知道么?长这么大,我从未被人这样羡慕过,那些西大陆穷鬼就只能远远的看着我们……也没有花多钱儿的,就半年的饷银而已……”
他们快乐的消费,快乐的交友,不断应酬狂欢,每一天每一天都快乐无比,那个叫陈润平的与毛尖已经成为一生的挚友,而那个叫番葛估勒的家伙,他似乎对江鸽子十分感兴趣,几次三番提着违法的禁酒前来舱内拜访,还带他去底舱看真实的世界……
当极度贫苦与奢侈生活对照,他们的幸福感就成群加倍,滋味微妙无比。
狂欢一天天继续,终于……航程倒数第二个站,那些游戏,那些人,那些娱乐明星悄悄在一夜之间离开。
当第二天阳光升起,江鸽子他们一觉醒来,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沉重的梦,甚至他们的内心都有些恋恋不舍,觉着极快乐的元素都远远的离开了自己,今后,怕是再也不会快乐了。
飞艇到达佛偈艾利这天,番葛估勒轮休,他再一次提了稀罕的水果,就是几个苹果,几个蔫了皮子的黄梨,外加颗粒很小的一串葡萄登了门。
别看这只是朴素的几个水果,可是随着距离佛偈艾利越来越近,实在的东西就慢慢成了稀缺品,在一等舱的自助餐厅,水果早就不提供了,蔬菜也没有了,那里只有吃不完的肉类,以及放了碎肉以及干菇的各色浓汤。
就为这几个水果,番葛估勒可是出了血本的。
因为常来,又带了体面的礼物,这位就有了主人翁的精神,他敲门进屋,只随意跟千宝瑞点点头,举举手上的礼品袋子,就奔着江鸽子卧房径直去了。
小巫千宝瑞有些不高兴,他动动手指,心想,要是这世界上有个什么倒霉的符咒就好了。如果有,他就给这个无礼的家伙贴遍全身,最好时效一万年。
番葛估勒就这样进了屋,而江鸽子此刻,正盘膝坐在地上整理着自己忽然增多的行李。
他没有花一文钱儿就发了一笔小财,得到好几公升的珍贵香薰原液,十二层木盒精装的,由珠宝公司赠送的宝石原矿标本,水晶原矿标本,玛瑙原矿标本。
还有大上个飞艇站,因是出丝织物的一个小国度,所以他们就有了丝织标本册子整整十大本。
那些本子随便打开一页,能拉出宽一米五长三米的样品丝织物。而同质量的纺织物标本,放在九州老字号的绸缎庄子柜台里,最少要卖二十贯一米。
还有那些宝石标本,随便一颗石头,宝石与伴生物都清晰可见,并且质量绝对可以,如果愿意,抠下一小块打磨切割,能随时做个体面的小戒指去讨好喜欢的姑娘了。
江鸽子一边整理,一边认真的思考,他参悟不透那些商家赠送东西的最终目的,那些人到底想做什么呢?
可惜啊,有些人装久了,就觉着自己应该什么都知道,然而他可怜的庶民生活环境,并不能为他提供任何线索。
番葛估勒进屋,一进来他就举着那袋水果大声道:“贾先生,看我为您带来了什么,好吧,您就当什么都没看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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