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点,盛来脸色变得越加苍白。她几乎是仓皇跳下床,结果双腿间酸涩到麻木,不争气地摔在地上。
月色特别钟爱三十九楼的纱帘一般,在乌云走开的第一时间就将清泠泠的月色撒入了这间房,正好投射在摔在地上的盛来的那张脸上,照出她毫无血色的脸颊上的惊慌。
盛来逃走了。
怎么会这样?盛来努力回想着洗手间的一切,可是在回忆起来自己的手腕被陈笛扣住后,然后发生了什么?盛来坐进电梯,蹲下-身捂住脑袋。
她不记得了。
电梯里的四壁清楚地倒映出她的模样,双眸微饧,鼻尖这时候很红,被冻的。
现在她觉得很冷,刚才在陈笛家里,她出来时候看见惊心动魄的卧室到玄关的那条路,似有一场不可言说的糜乱——
高跟鞋,丝袜,手包,乳贴,包裙,衬衣还有内裤……
可,唯独没有她的外套。
盛来不敢拿陈笛那件被扔在地上的玄关处的杂灰色的大衣,她就穿着身上这件无比清凉的吊带裙,双手拎着一双细细的高跟鞋,跑出了陈笛的房子。
出来后,盛来冷得想哭。
现在时间,凌晨四点五十分。
盛来不知道计程车司机看着自己眼神有多像是看个傻瓜,她现在这幅模样,看起来也的确不像是什么正经姑娘。在这种时候打车,穿着这样打车,她还是害怕的。在后座上,盛来抱着双臂,手机屏幕一直没暗下去,大大的110三个数字很明显,她将屏幕对着前排的司机,相信后者能从后视镜里的看见屏幕上的电话号码。
一路上心惊胆战,计程车里安静地出奇,好不容易到了自己公寓楼下,盛开飞快地扔出一张钞票,也不等对方找钱,飞一般跑掉。
很怕,非常怕,也很冷,冷得她跑了这一路上下牙齿一直哆嗦阵阵作响。
终于回到自己家里,盛来开门时,那只手都一直忍不住在哆嗦,好不容易将钥匙插-进锁眼,她几乎是扑进房间,而后猛的一下关上门,瘫软在地上。
头疼欲裂。
这时候盛来才想起自己最开始是渴醒的,到现在为止,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她还没喝上一口水,嗓子干得似乎要冒火,身体却软的走不动,玄关到厨房的几步距离也变得遥远。
身体很难受,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孩童,从陈笛床上下来时,盛来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腿间酸麻,胸口还有被啃噬的痕迹,手腕上,残留着一道淤青。她龇了龇牙,发现自己还有精神头去想着陈笛的力气可真大啊!
是挺大的,从前她就知道。她还猜测陈笛的肩背虽然看着纤细瘦弱,但肯定很能让人感到安全可靠。不过,从前感受过她的肩背的人不是自己而已。
喝了水倒在床上,抱着温暖的棉被,家里很安静,安静到盛来觉得自己好像都能听见外面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她今晚见到陈笛,脑子里蓦然涌现出来从前很多很多的画面。这些画面她不常拿出来让自己回味,没想到在还记忆犹新。
身体很累,但精神却强撑着。盛来睁着双眼,在被子下面的她,将自己蜷缩起来,她在想陈笛。
已经很久没有想过这个人,她想知道今天怎么会遇见陈笛,而凭着从前陈笛对她的态度,难道是自己酒后乱性,霸王硬上弓吗?
再一次,头疼欲裂。
万万没想到,几年后意外的重逢,是以这样的方式。
一如,当年离开她的时候一样……
盛来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头顶的太阳悬挂的老高,可能就是因为挂的太高,让人感觉到的温暖都觉得缥缈,好似不存在。躲在像是一层壳的房间里的盛来,就算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棉被,这时候还是有点忍不住打哆嗦。
嗓子很疼,咽口水都觉得很疼。眼皮似有千斤重,盛来偏头,模糊的视线中有一杯隐约可见的昨晚被她放在床头的凉水。伸出手,手背上突兀的手骨被从窗户外面带着薄凉的阳光亲吻,指尖触摸到冰凉的玻璃杯面时,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然后又端起来,送到自己唇边。
半杯凉水下去,盛来觉得更冷。她将枕边的手机关掉飞行模式,很快接收到新号的电话就跳出来许多的消息。又好几条短信,是陌生的号码,盛来点开看了看。
未知联系人:盛来,关机?人呢?
未知联系人:看见消息回我。
最后一条未知联系人的短信只有两个字——
陈笛。
盛来拿着手机的手在看见这两个字时,猛然一抖,瞳仁这时候也跟着一块儿缩了缩。从心底来讲,盛来知道自己是有点害怕跟陈笛有丁点联系,所以像是这几年一直相隔两地,互不联系是最好的。但是现在这么不凑巧,陈笛竟然从千里之外的西城来了她在这边生活了好几年的榕城,还这么意外又带着无限巧合相遇。
她退出短信,又点开消息似乎快要爆-炸的微信,刚才提示音可是一直叮咚叮咚地响个不停。昨天在一起聚餐的那群人,有人在群里艾特她上哪里去了,包间的衣服和手包什么的还没拿走。不过大约大家也就是从线上到线下见面的关系,实际也称不上是什么特别铁的朋友,那些人在群里问了两句见她没反应之后,很快就聊起别的。
不过倒是有一个一起吃饭的姑娘私聊她,“来来酱,你的衣服我帮你收起来啦!如果你看见这条消息回复我一下哦!我家地址是这里,你要过来之前记得提前告诉我一声,不然我可能出门没在家的哦!”
盛来看着上面自己标写的备注,“茶乃酱”,她微信里的这个圈子的人都被她用圈里的名字做的备注,估计是二次元的哪个歌姬,她脑子里现在一团浆糊,回想不起来,只好先道谢。
盛来裹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她估计是昨晚自己半夜只穿着一条裙子从陈笛家跑出来,在零下的温度冻得感冒。家里准备的有各种应急的药物,她蹲在电视柜前面翻出来,吃了两颗胶囊,又回到床上,沉沉睡去。
每年冬夏两季,是流感最容易肆虐的季节。
盛来在迷迷糊糊中似乎听见电话铃声,她掐断了一次,但铃声扰人,刚被掐断又响了起来。这接而连三,她也不耐,半梦半醒间,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接起来。
“盛来!”
电话一被接通,那头就传来陈笛低冷的声音。在打了无数个电话,也发了消息道明身份,但这大半天都过去,盛来愣是没给自己一点反应,陈笛本来就剩的不多的耐心,在被刚才一次又一次的拒绝接听的冰冷机械女声阻拦后,彻底发火。
如若平常,陈笛这声音肯定能瞬间让电话这头的人从床上站起来,还站得笔直端正,可是现在盛来脑子还昏昏沉沉,没半点反应。大约是在昨天见到陈笛,这一下午似都在做梦,梦见的全是儿时的事,也梦见了第一次见到陈笛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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