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仵作 !
此刻太阳已经下山了,这人简直可以和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如果不是他开口,宋慈根本不可能看见他。
黑木碳……这是宋慈唯一能找到的形容眼前人的词语。
他就这么流着口水,一双木然的眼睛盯着宋慈手上的烧饼,然后闪过一丝贪婪。
宋慈扬了扬手上的烧饼,他连连点头,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急切的往前伸了伸手。
宋慈将饼递给他,又从包里拿出一壶水递过去。这人将饼三下两下全塞进了嘴里,腮帮子鼓的和青蛙似的,然后抓起水壶就往嘴里灌。
他灌水灌的急,微微呛了一口,却立刻又咽了回去,生怕浪费一丝粮食。
宋慈就这么看着他,眼睛慢慢的瞪圆了!
这哪里是什么老太太,分明是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少年。
因为这人一口的牙齿雪白,宋慈只要一扫,再根据他的动作便能判断出这人的大致年纪。还有他刚刚拿饼时伸出来的手,虽然干枯,但是却骨节分明,明明还是没发育完全的样子。
宋慈震惊的看着这人,因为他自从上任以来从未在信丰县见过乞丐。据阿实说,是老县令心地善良,特意建了善堂,将所有无法谋生的乞丐都接了进去,不仅自己出钱出力,还动员信丰县所有百姓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所以整个信丰县看起来非常的和睦。
可是就在城外五里处,宋慈竟然遇到了一个比乞丐还惨的少年!
少年脸上的皱纹一看就是伤疤,而略微鼓起的肚子也不是吃的太多,而是长期吞食树皮甚至泥土这种消化不了的东西造成的。
信丰县虽不属繁华大县,但是百姓们完全可以自给自足,现在也不是灾年,怎么也不至于吃树皮吧?
震惊之下,宋慈竟然就这么呆呆的盯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好不容易噎下饼,一看到宋慈的表情,立刻低下头慌乱的将水壶还给宋慈转身就走。
宋慈一把拉住他:“小兄弟,你家在哪里?天色已黑,你一个人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
这话一出,宋慈就觉得自己脑子有问题,这样的少年如何会有家?
没想到少年定定的看了他一眼,竟然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示意宋慈跟着他走。
少年缓缓在前面带路,宋慈注意到他的脚似乎有点跛,但并不影响他走路的速度。
只是他走的并不是回城的方向,反而是往东边走,宋慈心里又是一怔,信丰县的东边没有住人,只有一大片荒地和一处乱葬岗!
因为天色已经黑了,四周没有一个人,安静的只听的到两个人的脚步声,宋慈紧紧的跟着他,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跟丢了。
一开始还能偶尔看到一些房舍,但慢慢的四周已经一片荒凉,晚风吹在宋慈的身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小兄弟,你家还没到吗?”宋慈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少年回头,唔唔的指着前方:“快了,快了……”
宋慈点点头,扭头继续跟着,两个人踏上了一条长满了杂草的山野小路。
少年的脚步丝毫没有因为道路不平而有所减慢,倒是宋慈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后面,没多久就有些气喘吁吁了。
在半人高的灌木丛里钻了半刻钟,少年的动作终于慢了下来,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家。
宋慈一脸的无奈,甚至隐隐觉得少年戏弄他,因为少年指的地方竟然是一口井!
“你……”宋慈刚想说什么,少年却一把捂住他的嘴,然后拖着宋慈直接跳进了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