晗笑了笑,出了东次间,站在檐阶上向四周看。西北角种了一株腊梅,枝桠粗壮,根部培了厚厚的土,外面砌了几圈灰砖当作围栏。不远处有一口半人高的青缸,养着粉色的睡莲,马蹄形的嫩绿莲叶,金黄的花蕊,在阳光下显得光彩夺目。东厢房前面种了许多兰草,都是盆栽的,花苞小巧,蕊如明珠。南边的抄手游廊底部都扎了篱笆,里面有很多盛开的月季,多为大红色、也有黄色的。中间是月亮门过道,直通着中院和前院。
“是的,很好看。”顾晗摸了摸桃绿的丫髻。一切都还是前世的老样子,什么都没有变。
顾晗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她重生后不想嫁给张居龄的现如今不仅嫁了,而且时间比着前世还提前了。
当真历史的轨迹是不可逆转的吗顾晗摇摇头,又觉得不太对
太阳渐渐的西沉,橘色的红光布满了天空
巧珍和桃红一起把顾晗穿的衣物放到紫檀木迎门衣柜里,又整理了一些她常用的首饰。
屋里静悄悄的,贴身伺候的丫头们都是顾晗从顾家带来的,做事情很小心。
顾晗靠着大红迎枕坐在香妃长榻上,闭眼养神。突然,有微凉的手指给她按压太阳穴,力道适中。
顾晗顿时放松下来,满足地叹了口气,“桃红,你的手艺进步了不少。”
桃红被唤的心一突,那不是她,好吗。
“舒服吗”
回答顾晗的是个男人,声音熟悉极了。
顾晗睁开眼。是张居龄。她愣愣地:“舒服。”
丫头们都低着头,不吭声。她问了一句:“少爷回来,你们怎么没有人通禀”
张居龄截了她的话,温和地说道:“是我不让的,我以为你睡着了。”按压的手指并没有停。他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不想打扰她休息。
顾晗听懂了,却觉得有点受不住,她不伺候他也就罢了,当着一大堆丫头的面,怎么还能让他伺候自己呢。
不行,她得想办法阻止。
“夫君那啥,你渴不渴”
“我不渴。”
顾晗又找理由:“你饿吗”
“不饿。”
张居龄看了看词穷的妻子,忍不住笑了,低头亲亲她的眉心:“好了,你歇一会儿吧,我再给你按按。”说完,挥手让丫头们先出去了。
热气一下子冲到了顾晗的脸上,她的睫毛抖动如蝉翼,“不用了,我不累,不歇了。”
张居龄的脸色一沉,“你嫁给我了,就是我的妻子,不必和我客气的。”
顾晗心里一叹,她哪是和他客气呀,只是不想让他对自己太好不然她总会觉得愧疚,想起前世的时光。
大概是张居龄按的太舒服了,顾晗真的睡着了,呼吸轻浅、粉腮红润。
晚风静吹,屋里的烛火点亮了。
张居龄俯身瞧了她好久,打横抱了起来,往拔布床的方向去。
相比秋阑阁的岁月静好,桂花苑就“兵荒马乱”了。
一个伺候张修房第的丫头怀孕了,发现的时候已经三个多月了,还是许嚒嚒告诉王氏的。
“跪下,把事情说清楚。”
桂花苑正厅,王氏怒火中烧,心中抓心抓肺的刺挠。
绿蝶是张修的通房丫头,一直都是伺候完看着服药的。怎么会怀孕而且一发现就胎稳了。这不是在扇她当家主母的脸吗她自打嫁进张家门,还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
绿蝶秀气的脸苍白着,跪在王氏的面前就开始抹眼泪:“夫人,奴婢是个守规矩的。您不信的话,可以去查那药,奴婢从未停过一次,都是许嚒嚒看着的。奴婢是您亲自提拔的,知道是非曲直更不敢忘本。”她哭的喘不上气来:“奴婢知道,出了这样的事,奴婢怎么解释您都不会再相信了。不如给奴婢一碗毒药,奴婢死了也就干净了。”
“贱人,你现在说这话有什么用你别仗着肚子里的孩子威胁我。我让你三更死,没谁留你到五更。”王氏想起她的嫡长孙才几个月大,这贱东西竟然也怀了孩子怪只怪她治家不严,竟然在眼皮子底下出了如此污秽的事
丢人啊
王氏咬了咬牙,起身走到绿蝶的身边,一个耳光就扇了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不知道下贱奴婢不经过主母的同意是不能怀孩子的吗就算真的怀上了,也不能留下吗”
绿蝶害怕起来,抬起头,往前跪爬了几步:“夫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和我腹中的孩子没有关系您高抬贵手,放过奴婢吧奴婢以后,以后一定给您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王氏杯:“你这种贱婢知道什么报答吗我不会再相信你了。”她看了一眼许嚒嚒。
许嚒嚒点点头,出去叫了两个粗使婆子进来,拉扯着绿蝶就往外面走。
“夫人,您饶奴婢一次啊”绿蝶涕泪横流。
许嚒嚒从袖口处拿了手帕揉成一团塞进她的嘴里,笑了笑:“绿蝶姑娘,不是夫人不讲情面你是自作自受。”
绿蝶“呜呜呜”地哭着,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她不过是想生一个孩子傍身,怎么就如此难
一行人才走了一半,张修便得了消息匆匆赶来了,“你们干什么住手。”
许嚒嚒屈身行礼:“老爷。”夫人再厉害,她也不能不听张修的话。
“你去兰阁通知一声,绿蝶先过去住着。”张修吩咐许嚒嚒。他不是非要和王氏做对绿蝶怀的到底是他的亲骨肉。
兰阁是张家生了孩子的姨娘住的地方。
许嚒嚒顿了一下,应是。老爷一张口,就让绿蝶去了兰阁,怕是要抬姨娘了。
“谢谢老爷,谢谢老爷。”绿蝶挣脱了婆子的手,跪下给张修磕头。还好她留了一手,被夫人叫去的时候,让一同伺候的惜雨去雅斋喊老爷。
第49章
王氏还在生气。张修却挑帘子进来了。他也没有说什么,径直去了主位,坐下。
有丫头端了热茶上来。
张修歇口气,喝了半盏,刚要说话,王氏先开口了。
“老爷,你晚膳吃了吗”
是十分柔顺的模样。彷佛刚才的事情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王氏这样,张修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嗯”了一声,继续喝茶。
恰在此时,许嚒嚒走了过来,对她眨眨眼。
许嚒嚒是她的乳母,又是陪嫁过来的,大半辈子都在伺候她做什么动作,寓意是什么,王氏一看便懂。手中的锦帕不由地攥紧了,她还奇怪怎么张修一进来就看着气不顺,究其根本还出在绿蝶的身上。看来,府里的人是时候重新捋一遍了她这边还没有发落绿蝶,那边就有人去给张修通风报信。
她主母做的真是不被人家当回事
王氏望着张修依旧俊朗的容颜,心生一计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张修惊愕地抬头,他什么话都还没有说,王氏倒先哭起来了。不过她一向刚强,怎么会当着丫头、婆子
许是真的在伤心吧。
“好好的,这是怎么了”张修叹了口气,“绿蝶的事情,我不是没有责怪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