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跟了上去,“生什么气呀,请你吃个午膳就回来了。尊夫人在顾家待着,又不会跑。”
张居龄不理他,独自拿了茶壶倒水。
杨若的马车很宽敞,布置的也舒服,茶饮点心等一应俱全。
“真是小气。”
杨若熟知他的脾性,并不生气,嘟嘟囔囔地打开黑漆印青竹的攒盒,拿起一块玫瑰花花卷,咬了一口:“好甜这里面添了蜂蜜的,你吃不吃”
张居龄慢慢地端起盏碗,“我不吃甜的。”
“你那是不懂享受”杨若轻嗤道:“甜食多好啊,吃了还能让人的心里欢喜。”
张居龄却不接他的话茬,开门见山地问他:“你找我有什么事情不是单纯为了吃顿午膳吧”
杨若吃完手里的玫瑰花花卷,又用帕子擦了手,才笑着开口:“不是我找你,是王致远,本来他是和我一起过来的走到半路看见了王致名,直接揍了一顿,要送他回定远侯府所以约了柳巷胡同碰面。”
大中午的叫他出去,应该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吧。张居龄想了想,“出什么大事了”
“还是赈灾粮的问题。”杨若也没有问张居龄怎么知道是大事,反正他聪明,自己是知道的。
杨若给自己倒茶:“你上次给定远侯府出的点子,他们用了确实很奏效。严良也派人及时把赈灾粮送去了宅区但是,又出了新的纰漏,赈灾粮里面有一半以上被掺了沙子圣上知道后震怒,派了大理寺卿方威彻查。”
“方威是严良的人。”杨若最后强调了一句。
张居龄看了杨若一眼,语气依旧很温和:“你还是怀疑这件事情是严良做的”
“我不知道。”杨若摇摇头:“其实都说不准但要说严良一点儿都没有参与进来,我也不相信。”
“这件事情,无论查到最后是不是定远侯府做的,圣上盛怒之下都会怪罪。”张居龄收敛了笑容:“如果是严良做的,就不难理解,他还在报当年自己的私怨。如果不是,还真的麻烦。给赈灾粮里面掺沙子,即陷害了定远侯府,又牵扯到了严良这是一箭双雕的事。”
杨若一愣:“你的意思是幕后还有黑手在操纵谁会敢动赈灾粮呢这可是惊天大案啊既然事情闹到了圣上面前,查出来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张居龄没有说话,他也刚听到杨若说起这事情,也不知道是谁做的。
马车跑的快,大道两旁的树木飞速地往后退。前面直走,再往左边拐个弯就到柳巷胡同了。
第71章
西湖春地处柳巷胡同的主街道,是京都规模较大的饭庄,一道西湖醋鱼做的正宗、地道,不亚于浙杭一代的名厨。它正面朝阳,东临一条清澈的小溪,上边是弯弯的弓形小桥。岸边还栽着一搂粗的一棵石榴树,枝桠众多,碧绿的枝叶间开满了红色的石榴花,像一个个小灯笼。
二楼拐角处的一间雅舍里,王致远正在喝茶。贴身的护卫李鼎推门走进来,拱手行礼:“世子爷,杨大人的马车到楼下了。”
王致远想了想,把手里的盏碗放在紫檀木圆桌上,说道:“迎他们过来。”
李鼎应是,转身快速地出去了。
不一会儿,张居龄和杨若便一起进了雅间。
“张公子,杨大人”
王致远起身行礼,又让李鼎安排些菜肴、点心、酒水之类的端上桌。
张居龄俩人也拱手回礼,各自找了位置坐下。
“贸然请俩位前来,着实是有要事相商量,打扰之处还望见谅。”王致远亲自给他们满上茶。
杨若俊眉一挑,笑容率性:“无碍的。世子爷客气了。如果我们不想来,你如何请也是无用的。”
“那王某,就先谢过俩位了”
王致远并不意外杨若说话的态度,他甚至觉得,这才是他真正的性格清高、散漫、不羁、傲气。之前的嬉笑怒骂不过是掩饰。读书人,特别是像杨若这样的,少年得志,三元及第,其父亲又是内阁的东阁大学士如此的家世、背景,又经过长年累月的熏陶,才情心志自然非一般人能比。
张居龄没有说话,也不问王致远找他做什么。他慢慢地喝着茶水,等王致远自己说话。
“听闻西湖春有一道名菜西湖醋鱼,世子爷知道吗”杨若顺着打开的槅窗看了看外面的景致,问道。
王致远笑了笑:“已经让厨子做了。”
“张老三,你跟着我混,不错吧世子爷请吃西湖醋鱼呢,旁人可没有这口福”
张居龄看他一眼,竟然点了头,“是。跟着你混,很不错。”
王致远咳嗽几声。杨若这问的也太没想到张居龄还回答了。他喝的茶差点儿喷出来,连忙摆手:“不是什么精贵的好菜,你们要是愿意吃,我日日要西湖春给你们做了送过去。”
“那还了得”杨若笑道:“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在京都可就出名了。”
王致远大笑。
正说着话,店小二端着大红的托盘过来上菜了。后面还跟着布置碗筷的。
等一应的吃食都齐全了,李鼎才关了雅舍的门,和树鸣、杨若的小厮德顺等守在了门外。
杨若首当其冲,拿起筷子就直奔西湖醋鱼去了。
“不错,鱼肉鲜美,还带有蟹味,又酸又甜”杨若吃的赞不绝口:“真是按照我的喜好做的。”
“是别有特色些。”王致远点点头,他又问张居龄:“居龄兄,你觉得呢”
“还好。”张居龄只吃了一筷子西湖醋鱼便换了其他的菜,他嫌弃太甜了,腻味的慌。
“他不喜欢吃甜食。”杨若笑起来,俊朗的脸意气风发。
酒过三巡。
王致远切入了正题:“发往灾区的粮食又出现了问题,想必你们也都听说了我近几日去了趟大理寺,方威也是一筹莫展。”
“你去找方威了”杨若问道。
王致远“嗯”了一声,解释道:“倒也不是我故意去找他的,外祖父家里有一个表弟在大理寺任左寺正,我奉了母亲的指示去给他捎句话然后就见到了方威。”
杨若不太相信他的理由,就那么巧王致远一到大理寺就碰到了方威。
“我倒认为,世子爷应该尽可能地避着方威。”张居龄温和地开口:“赈灾粮事件涉及到定远侯府,在情况还没有明朗化的时候,避嫌才是良策。”
“居龄兄说的我也知道,但家父蒙冤,心急火燎的,一刻也坐不住”王致远叹气。
“侯爷的心情可以理解。”张居龄想了想,说道:“你这样的漫无目的也不是办法,不如暗地里去查一查方威的底细。”
“方威”王致远一愣。
“是。”张居龄看向杨若:“不是说方威是严良的人吗”
杨若“嗯”了一声,抿了一口热茶,接了话:“为什么不直接去查严良反正方威是他的人,就算真的有什么猫腻,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定远侯府上一次不是劫持过严良的嫡孙吗”张居龄说的事不干己:“现在的严府估计防卫的是固若金汤了。”
“居龄兄说的对。”王致远点头:“实不相瞒,这次事发后,我也夜探过严府一次结果连院门都没有进去,严良调动了神机营的弩箭手防着”
“连神机营都用上了那可是保护圣上安危的人。”杨若手里把玩着酒杯,自问自答:“看来父亲说的没错,严良得圣上宠信,还真是什么都敢做在朝堂之上一手遮天也就罢了保家护院的事情居然去用神机营他还真当自己是圣上了”
张居龄静静地听着他们说话,没有吭声。他相信绝对的权力。严良既然敢这么做,那就料定了圣上不会管,或者说是圣上允许的。
槅窗外的小溪哗啦啦地流淌,被太阳光一照,像一条闪闪发光的银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