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验品一样。
那些玻璃罩里的水,不像是维持封燃生命的液体,反倒像是保持标本不被腐烂的福尔马林。
季沉嫣眼神微闪,说不上来什么感情。
“怎么,同情?”
这句话充满了冰冷,没有一丝感情浮动。
季沉嫣不敢摇头,也不敢点头,猜不准眼前的哨兵在想什么。
他向来阴晴不定,万一说错话,就不好收场了。
不得不说,季沉嫣的直觉极准。
大约是小动物进入到大型猛兽的领地,潜意识的灵敏,反倒救了她。
谢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可那慢悠悠的语调,却像是暗夜里的蛊惑者:“那项技术,我可是头一个尝试的。我也是那个样子……被送到南部基地来的,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反抗恐怕还要激烈,毕竟麻醉气体不够,我在一半就醒过来了,封燃都是后生。”
‘后生’两个字听起来格外讽刺。
那一刹那,季沉嫣好似闻到了雨雾里的硝烟气味。
季沉嫣:“为……什么?”
谢绝:“看来你不清楚十年前的流血事件?为了护下当时受到污染的南部基地,要派我这个机器,对同类展开屠杀。”
他们是人类的长夜,也是人类的黎明。
季沉嫣在极近的距离,清晰的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那他究竟忍耐了什么?
对数万同胞举枪的罪恶,深深铭刻于他的灵魂,以至于他病变般的发疯了。
时代、基地,全都要他做杀戮机器。
踽踽独行的孤独,又深入骨髓的冷。
季沉嫣光是想一想,就觉得难以忍受,嘴唇在雨雾里被冻得颤抖:“你手上的伤痕,也是因为这件事?”
一秒。
两秒。
三秒。
谢绝手指轻轻抽搐,眼底涌起翻涌的情绪,声音在一瞬间全数冷了下来:“不要过多探究我。”
脚底湿濡的泥泞,被大雨溅起,蜈蚣般的爬上了裤脚。
不仅如此,今夜死了人,尸体的血水也一同浸入了泥水之中。
远处灯塔的直射线,时明时暗,永远按照程序设定旋转,使人连空气里的尘埃都看得清。
亮白的光线仿佛把所有人都浸泡到了里面。
一个绝不温柔的光线里面。
那是个血腥的、绝望的、无助的夜晚……和今夜类似,也是谢绝知道真相、却无从追查的夜晚。
“你不是我刻印的向导。”
那是警告。
或许这才是谢绝的本质——残忍、凉薄、任性。
唯一的特殊,也只不过是刻印的影响。
季沉嫣深刻的理解了这一点。
她礼貌而温和的划清界限:“抱歉,阁下,以后不会了。”
谢绝:“……”
她的态度像是一根刺,直戳入他的心脏。
可分明是他自己要求的。
他忽的想起了STC1489监狱的事。
那个时候的他处于极度失控的状态,根本没有任何余力去观察。再加上那名向导戴着防护面罩,始终都未能看清她的长相。
而如今。
他忽然很想探究满是泥泞的,季沉嫣的脸。
暗淡的天光将城市也映成了灰色,裸露的钢铁结构毫无装饰,像是一只只趴在城市里审视着人类的巨大怪兽。
[00:02:02]。
通讯表上的时间,显示着只剩下最后两分钟。
救援还未赶到,A级向导就已经等候在了缓冲区机械闸门边上。
并不是基地不在乎缓冲区的人命,只是他们更加在乎封燃。
季沉嫣远远瞧见,一个身形高挑的金发女人,停在了玻璃罩面前,像是对待器物一般端详着封燃:“暴走数值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