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畸变刚刚产生的一年,为抵抗全球畸变,下令建造四大基地的时候,我们收到的……生死状。”
“他们本该拥有更灿烂的未来,却一个个背离家乡,从此踏上了一条对人类未来的探寻之路。”
“纵使现在的南部基地再多的肮脏,我又怎么可能不深爱着它?”
大大小小,组成一堵堵的厚墙。
她无法叙说自己的震撼,明知危险,却奔赴危险。
每一个基地的建设者,都签下了生死状。
南部基地是人类的前哨基地,也是由那群人的血肉铸成的庇护所。
她在这一刻忽然明白了。
顾东树的信仰,顾不去的信仰,乃至她母亲司晴的信仰。
老人的手颤抖得越发厉害,他废了最后一丝力气,仰着头看着季沉嫣:“但戚淮已经救不回来了,小绝却可以。”
“这是我下的命令。”
“从计划开始的第一天,这就是条不归路,我贪心的想为人类留下更多底牌。”
“是我让他们制造出小绝的弱点。”
“季沉嫣,你就是小绝的仁慈。”
那个年迈的人从机械轮椅上站起来,颤巍巍的弯下了他的腰。
“拜托了——”
“拜托了——”
“他只是一个徒有兽性的暴徒,而我们偏要为他注入人性。”
季沉嫣无法形容他是何种语气说出这番话的。
那听上去像是哀歌,有种大厦欲塌,摇摇欲坠的壮丽。
他和这个末日格格不入。
他就像是上一个时代的守墓人。
‘成为他的仁慈吧。’
那句话包含了太深沉的重量。
季沉嫣眼眶湿热,原来她从没有一次,认真的理解过这句话。
她像是在巨大的洪流之中,被更为深沉的东西冲击而来。
季沉嫣嗓子仿佛塞了一块重物,越发郑重的回应道:“只要有我在,我不会让他畸变。”
老人笑了起来,如释重负。
他失却力气,像是跌落的星子一般,跌到了轮椅上。
两人没再说话,而是静静走出了这里。
老人又在咳嗽了,纵使开着暖气,仍然让他冻得瑟瑟发抖。
老人强行拖着虚弱的病躯:“三年前,我拿了一份报告给西部基地,你和小绝接下来,一定要去西部基地,找……找裴剑。”
季沉嫣郑重的承诺:“好。”
“南部基地和西部基地做了利益置换,等到了西部基地,裴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再说了……那里才是小绝的大本营,不像在南部基地,除了东树陪着他,所有人都视他为疯子。”
说到这里,老人的目光又飘忽了起来,“你……推我去窗口吧。”
季沉嫣很快照做,担心他的身体,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倒下。
在推动的过程中,老人连立直身体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靠在轮椅上,怀念的说:“你的年纪还小,可能从未看过那个人类至灿的时代,所以才不会理解我们这一代人的执着吧。”
她怎么会不明白?
季沉嫣闭上眼睛,都能回想起来。
也许她可以感谢失忆,正因如此,印象才可以那般深刻。
没有末日,没有废土,没有畸变。
便是那样一个时代。
季沉嫣艰难的压抑着哭音:“看了顾东树和您之后,我就懂了。”
老人深深看着窗外的基地,却像是在穿透它,看到更遥远的过去:“这不是我想守护、并且为之付出生命的时代,我的时代,它、它被掩埋了,我真的不知道能不能凭我一己之力,将它从泥泞里挖出来。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呜……”
老人的喉咙里发出了一个悲音,“我们的家,回不去了。”
我们的家。
季沉嫣何尝没有相似的感受?
毕竟她失去了基地生存的二十年记忆,就像是一睁开眼,就被丢到了这个时代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