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是不知道这个,”陈宁苦恼地叹了一口气,“杀了长谦也不可能,这事儿到最后,其实动摇不了晋地的根本,只是他这样手段狠绝,会很不利于往后他在晋地。”
张姨娘本来也不太明白谢琰这样失去理智的行为,不过这会儿听见陈宁的后半句,却又睁了睁眼,抿唇没说话。
她并不觉得谢琰真会因为发病而变蠢了。
不过当然,这不意味着说谢琰发病的状态是一件好事,无论如何,像陈宁说的,再任由谢琰这样下去,最终会有许多糟糕的结果反噬到谢琰的身上。
至于林淼那边,张姨娘倒也不像陈宁那样,觉得林淼单纯是个乖乖孩,谢琰说什么就听什么,会安安分分在那里等着。林淼脾气软,性子好,却也不等于真的软弱。
张姨娘拍开陈宁要揉孩子脸的手,“我觉得爷不必太愁。”
陈宁甩着自己被拍痛的手,又疑惑,“嗯?”
张姨娘轻笑,“也许不知哪里就峰回路转了。”
离晋城越来越近,路上的危险自然也就越来越多。为了能够尽快赶到晋城,林淼另外又让小九请了一个车夫,白天晚上让小九和那车夫轮流着来,自己就在颠簸的马车上偶尔寻着一段平稳的道路小憩一会儿,就这样花了十天,硬生生走了近二十天的行程。
林淼脸上疲惫,可是精神很充实,几乎连着两个月的赶路,让他脸上的肉眼见着少下去。同他离开王府时的样子,几乎成了两个人了。林淼的下巴尖完全显露,脸上稚气全无,只剩青年俊气。
即便是小九和妤雯,在这样高强度的赶路之下都觉得自己的身体吃不太消,可是林淼却很自如的样子,每天定时定点吃干粮,吃完以后就抓着地图看自己走到了哪里。
这天早上,林淼也还是在颠簸的马车上面醒过来的。
他起来以后的第一件事,是自己用水袋漱口擦脸,然后拿出昨天晚上买的冷包子拿了啃,边吃边问小九,“咱们今天能进南城吗?”
南城是他们在到达晋城之前最后一个主要城市,等越过南城以后,晋城就在眼前了。
小九正在赶车,闻言道,“估计要等明天才能进南城,今天得歇在野地了。”
他们租来的那个车夫不愿意再跟到晋城,已经自己先回去了。因着剩下的路不算很多,林淼便也开始晚上歇小半晚上。
晚上歇在荒郊野岭并不是路上走来的第一回,林淼并不很在意,“成,你也该累了,一会儿找个村镇买点吃的,晚上好好歇一会儿。”
离南城近了,周围的村镇不少,只是生人借宿恐怕不妥,又怕引起别人注意,并不很安全。
小九在天黑之前独自去镇上买了一些干粮和烧肉,打包回来时还热乎,三人趁着天黑之前吃了个干净。小九将那包肉的油纸包折叠好,挖了个深坑埋进去,又掩藏好他们的痕迹,这才上车准备休息。
疲惫很快麻痹了三人的神经,让他们陷入深沉的睡眠里面。
夜深,树林里面漆黑一片,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然而有五六双绿油油的眼睛却闪着幽光,就在距离马车不远处。小九埋进去的油纸已经被刨了出来,上面残留的肉味很能激起饥饿的兽性。
熟肉和生肉的味道混杂在空气之中丝丝钻进野狼的鼻腔,让它们越发躁动。
狼王悄无声息地走到了马车旁边,来回踱步,消耗着自己的耐心。
尽管狼群之间没有半句交流,不过狼群还是能够依据狼王的脚步而快速调整自己的位置,做好了随时出击的打算。
林淼是被尿给憋醒的,他迷糊之间坐了起来,小心跨过小九,摸到门栓准备拉开,正把门推开一条缝,风驰电掣之间就见一道双目闪光的黑影朝着自己扑了过来,狼口几乎是朝着林淼的放在门栓上的胳膊来的。
即便林淼反应已经很快,飞速将门给关上,然而胳膊还是有一块肉被狼牙划到,往里面嵌入肉里,撕开一道不小的伤口。
林淼痛得咬牙,但好在门板被他抵住,没有让外面的狼成功闯入。
小九和妤雯也因此惊醒过来,鼻端已经闻到了血腥的气味。
“公子?”妤雯拿出火折子点了蜡烛,一下看见林淼受伤的手臂。小九则从窗缝往外查看外面的情况,先松了一口气。
“只是狼群。”他说,这起码好过是人。
前面林淼只觉得自己手臂上痛,那痛与轻轻划破一道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直到妤雯点了烛火,他才看清楚那被獠牙划出来的伤口多深多长,血正抑制不住的往外流。
妤雯脸色很不好看,低声道,“公子且忍一忍,这伤口我得先帮你清洗一下。”
林淼点头,反过来安慰妤雯说,“没事的,其实没有那么痛,你先去帮小九,我在车里不会有什么事的。”
的确,这个时候小九一个人杀出马车去恐怕也会吃力,妤雯点点头,也拿起兵器很快闪身出去。
林淼的伤口还在滴滴答答流血,随着时间更加弥漫开来的血腥的味道恐怕会更加引起狼群的躁动,林淼知道这样不行。
外面的狼王仰头狼啸起来,隔着几座山头都能听见其他狼回应的声响。
林淼干脆狠了心,自己从药箱里面取出一小瓶药酒,没有犹豫直接倒到了伤口上。酒精的刺激让伤口处的灼烧与刺激感翻倍,瞬间让林淼的脸都白了一重,受伤的胳膊顿时颤了颤。
不过他还是麻利地拿出棉布将胳膊上的药酒与血渍都擦干净,然后将用绷带将伤口一圈一圈缠在一起,最后口手并用,自己给绷带打了个结,最后将被划破的衣袖衣袖盖过伤口,勉强恢复如常。
外面的狼群还在聚拢过来,林淼稍稍推开车门对外面道,“我们直接走,快上车!”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我又错估了时间嘤,崽子们明天肯定见面!
第九十七章
然而凶险的情势瞬息万变,林淼的手还扶在门框上面,车身的扭动就不可控起来。车里被他放在小桌上的烛台倒下去,烛油流到了坐垫上面,顺着歪倒的烛芯燃烧起来。
狼群已经完全聚拢上来,原本还算镇定的马受到惊吓,想要挣脱缰绳,若不是还被捆在树上的绳子牵着,这会儿恐怕已经撒腿跑出去。
如若不是林淼前面主动去开门,狼王的那一下扑咬就会悄无声息地解决了他们的马。结果没有料到被林淼意外打断,反而咬伤了林淼。
马车突如其来的晃动让林淼失去了平衡杆,如果不是手紧紧握着门框边缘,人已经要翻倒下马车。
旁边有一匹狼群边缘的狼一直在观察情势,此时见到林淼这边的动静,一下聚精会神地看向他,很快确定了林淼在这三人之间应该也像自己一样是比较弱,容易攻破的那个。
这匹刚成年不久的狼立刻调转了方向,朝着林淼这边跌落之时来不及关上的大门处冲,几下飞扑就已经跳上了车外的踏板。
林淼的鼻腔里是夜晚的凉风,混杂着血腥味和森林里面湿润的土腥味。他的耳侧能够清楚听见有东西跳到了车门口,林淼跌下去的时候撞到了那只受伤的手臂,不过危急的情形让他无暇顾及那只手痛不痛,他飞快抬脚,运了十成力道往那探头进来的狼脑袋踹去,一下将那狼踢得歪了出去。
林淼趁着这会儿空隙撑着手臂往车里面退了一步,跟着将面前的小桌给掀翻了,车里着火的坐垫还在燃烧着,明火让林淼的视线能够看清楚周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