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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陛见后出宫,一路策马而还,到达道政坊门前时,唐离听里间喧闹的很,无心多想,他自驱马而进。
刚一进坊门,蓦然间千百双眼睛投射而来,唐离微微一愣的功夫,心底暗自寻思了一句:“非年非节的,这些人怎么都跑出来围着坊道?”。
“唐离,看,他就是唐离!”
“好年轻,看他这年纪,跟我家二小子也差不多少吧?”
“看看人家这长相,气宇,果然是不愧是状元郎!只是这么年轻的状元郎,倒是从不曾见过!”
“知道嘛!经常来找他的那个小丫头,听说是相爷家的小姐呐!中状元,娶宰相家女,咱这道政坊马上又要出个大人物了!”
………………
唐离在这道政坊中住了半年之久,街坊中尽有认识的,唐离策马刚行了几步,就见两旁围观的街坊中,许多人对着他指指点点,口中评论不绝。
状元郎,状元郎,名题金榜娶新娘;新娘美,新娘娇,来年生出个胖宝宝!
正行走中,也不知是那个调皮孩子在人丛中先嚷出了这首童瑶,引得两边观者轰然而笑的同时,也撩拨起了气氛,顿时刚才那些顾自评论的街坊们都纷纷转向马上的唐离,口中“状元郎、状元郎”的叫不个停。
长安城中,正月十五的上元节后,在三月份的寒食、清明节踏青到来之前,这二月间最热闹的事情便是礼部放榜,当其时也,进士之荣耀天下共称,每岁新进士初出时,看新进士就成了长安百姓一项重大娱乐项目!曲江赐宴及新进士中推举出的探花使探游长安名园寻摘名花时,都是万人空巷围观,热闹非常。
如此年轻俊美的少年状元郎,还是出在本坊之中,是以这些看过多次新进士夸街的道政坊百姓,现下这热闹看的份外来兴致,初时呼喊“状元郎”之声还小,越到后来,随着加入的人越多,这声音也就越大,更有两边无数人向着唐离挥手示意。
虽然后世书中多见有描述古代士子中进士后荣耀的,但真个身临其境,感受着“千夫所指”、千人称贺的场面,唐离依然感到咋舌不已。
突然遭遇这个令读书人最为荣耀的场景,唐离也是心下激动不已,听着这许多人以艳羡的目光看着自己,耳听这许多人齐声呼喊着自己的名字,纵然是自后世穿越来此,那份荣耀也实在令人难以平静。
放开心中别样心事,翻身下马的唐离轻挽着马缰,虽极力克制,但激动的情绪依然激的他脸上微红。
面带笑容,在两边街坊夹道的欢呼声中,唐离连连向左右拱手还礼,人群中,许多最爱热闹的孩童纷纷跑了出来,围在状元郎马前马后,边簇拥着他前行,边不断摇头晃脑的蹦跳拍手唱道:“状元郎,状元郎;名题金榜娶新娘;新娘美,新娘娇,来年生出个胖宝宝!”。
那些围观的街坊们见唐离虽然高中状元,却并不倨傲,一发的对他印象好了许多,这其间就有人见场面热闹,一时兴起之下,返身回屋取了上元节时未曾燃放完的爆竹,噼里啪啦的炸响起来。
一人首倡、众人相随,连片的爆竹声将道政坊中的气氛推向更**,尤其是本坊中闹出偌大动静,也吸引得相邻坊区人前来围观,一时间,唐离马前马后都是人,走起来份外艰难。
短短数百米距离,竟是花了小半个时辰功夫才到,此时他素日所居的那个小院儿早已院门大开,眼圈微红的蝈蝈正搀扶着泪流满面的唐夫人依门望归,而在他们身边,黑面暴牙的翟琰及面相老实的怀素和尚正裂嘴而笑。
好容易到了院门前,唐离正要与翟琰与怀素见礼,就见门内走出两个青衣锦绣的家丁,合手抬着一个大大的簸箩,这个满扎红锦的簸箩中散发的都是一枚枚闪着金光的通宝,而在这两个家丁之后,更有四个侍女分别手捧笔墨纸砚这文房四宝相随。
一见到那只满盛铜钱的的簸箩,原本还唱着歌谣的孩童们顿时都是发出一片惊喜的欢叫,你推我挤的向前拥来。
“街坊来贺,要给孩子们散发‘闻喜钱’”,见唐离看着那簸箩似有不解之意,一边的翟琰凑上前来低声解释了一句,随后他又扭头看了看后,低声坏笑续道:“这事儿别人是帮不得忙的,看簸箩里不下十来贯钱,别怕手酸,可劲儿撒吧!”。
第一把闪亮的“闻喜钱”撒下,迎得孩童们欢呼惊叫的同时,更夹杂着许多孩童父母的指点催促声声,此时,这个素来清净的小院门前端的是欢声如潮、笑声如海。
一把把拿起,一把把撒下,从后世到穿越如今,唐离倒还真不曾如此阔绰过。
看着一把把通宝被自己扬到空中,带起一篷金光落在地上,引得无数孩童上前哄抢,虽然后来手酸不已,唐离心中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意,直到后来,他心底忍不住爆出个念头道:“***,还是有钱人爽!”。
取吉利双数,足足十二贯钱直让唐离撒得手软流汗,堪堪等最后一把撒完,还不等他稍透口气,就见那四个捧着文房四宝的侍女跟身上前。
至此,那些累的脸蛋儿通红的孩童们正式退后,倒是有许多身穿团领儒衫的士子们拥上前来。
“借才气,借状元才气喽!”,适才捧簸箩的家丁一声齐呼,众士子们纷纷都将目光集中到了唐离的手上。
这次不消人说,唐离已顺次拿过扎着红绸的文房四宝,个个扔了出去,只是在扔墨锭和砚台时,分明留了十二般心思,生恐一个不好,把人给砸晕了过去。
这番抢夺文房四宝,分明又是另一番景象,平日斯斯文文的士子们大厅广众之下,不计形象的你抢我夺,只看得旁边的观者们哄笑一片,场面说不出的喜庆。
等那四宝得主终于尘埃落定,唐夫人在蝈蝈的搀扶下走近儿子身边,牵着他的衣袖福身行礼,唐离见状忙也向街坊们躬身为礼。
哄闹着参差不齐的还了礼,众街坊方才笑闹着渐渐散去,至此,这民间“闻喜”的庆贺才算正式结束。
“阿娘,这是好事儿,您该高兴才是,别哭了!小心伤着身子”,站起身来的唐离见目前一脸泪水,边笑言安慰,边伸出手去替她擦拭。
自来长安以后,唐离日日都是个忙,耳中听着自家少爷一天大似一天的声名,蝈蝈分明感到少爷有了几分陌生,只是在此时,她再次见到母子间这一幕,那种熟悉的感觉于瞬间重回心头。
“恩,高兴,娘高兴!”,说话之间,轻抚着儿子的鬓发,唐夫人的泪水又是忍不住滑落下来,自亡夫死后,身子孱弱的她带着孤儿相依为命,其间多少生活艰辛,更难过的是世情冷暖,八年苦熬,唐离总算争气,一举高中头名状元,立身众人之前,接受那艳羡的目光及赞美,唐夫人此时的心情真个是百感交集,难以言表。
再次流泪,唐夫人却是不等儿子前来擦拭,已是轻推着他的身子道:“今日贺客多,你去照应着就是,让蝈蝈一旁帮你,娘自去歇息,务必莫要失了礼数”
“儿子知道了,阿娘但去歇息着就是!”,口中吩咐蝈蝈领着翟琰二人往书房稍坐,他也不顾唐夫人反对,亲将她扶到房中后,才自去书房待客。
“这些人都是相府谴来帮手的,还有刚才那些‘闻喜钱’,也都是他们一并带过来的”,等在书房之外的蝈蝈先自向唐离解说了这事儿后,才随着他向内走去。
“恩,知道了!”,口中答应,唐离心下轻叹一句:“欠的太多了”,面上却是没什么变化,径直进了书房。
“恭喜状元郎,贺喜状元郎!”,刚一进书房,还不等唐离说话,翟琰已是呵呵笑着站起身来拱手说道。
这一段时间,见这两人倒着实不多,在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里,见到这两个朋友,着实让人高兴,唐离见翟琰调笑自己,遂也不说话,但只伸出手去惦动不已。
“干什么?”
“这么大个事儿,空口说说就行?贺礼先呈上来!”,学足了后世电影中地主的腔调,唐离的手愈发惦动的厉害了。
一边跟随的蝈蝈却不知道少爷与这翟琰的关系,见唐离做出这番当面逼要贺礼的动作,当即抢步凑前,低声道:“少爷,这位客人并大师送来了百贯钱财并一幅画为贺礼。”
自小苦人家出身,后到唐离家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蝈蝈何曾见过大宗钱财,此时说到“百贯”贺礼时,不免语声发飘。
闻言,唐离却不不理会身前的老翟,只转过身对怀素道:“和尚,这画中有你题字没?”。
“和尚是穷和尚,只能略写一首《少状元词》为贺了!”,怀素不喝酒的时候,看他这样子实在是再老实不过了。
“好!好!好!”,口中连赞了三个好字,唐离转身对蝈蝈道:“快去,先把这副卷轴收好,莫要脏污了!另外,谴人去院中桂树下挖几坛酒上来,于我房中好生款待二位”。
一句话吩咐完,唐离才回身笑道:“今日个儿客人多,书房怕是留不得了,老翟,你且陪着和尚去尝尝我酿的离酒”。
“对了,蝈蝈,顺便将贞华道长也请上!另让阿三换了衣服过来,与我一起见客”,堪堪等几人走到门外,唐离又跟上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