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待崔沅绾回过神时,福灵早盯着她看了许久。
“没什么。”崔沅绾觉着身子乏得紧,她这幅身子就如风雨中飘摇的茅屋一般,哪怕风再小,也能把她的心吹乱来。
“可你像是有心事的样子。”福灵抬头,恰有一片青翠的竹叶飘落下来。竹叶落到福灵的坠着穗的白鞋上,鞋一抖,竹叶便飘进土地里,染了尘土。
福灵见崔沅绾仍是一副忧愁模样,安慰的话怎么也说不出。
“县主过年时便要成婚了,当真是过得飞快啊。前几日爹爹也在我面前提了几嘴找驸马的事。爹爹问我,可喜欢哪家男郎,若有合适的人,择日便能成婚。我想着,我一直住在宫里,见到的大多都是小娘子。除了爹爹和几位皇兄,见的都是小黄门。”福灵哀叹一声,“爹爹问我的时候,想必心里早有人选了罢。”
崔沅绾终于抬起头:“可公主不是心悦原三郎么?”
“心悦归心悦,爹爹觉着三郎散漫惯了,不当为我的驸马,应纵情山水一生才是。”福灵脸上逐渐蒙上羞意,“何况,三郎也有心上人了。便是我再怎么追求他,想必他也不为所动罢。”
好不到
说罢,福灵见崔沅绾仍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里蓦地慌乱起来,赶忙摆手解释着:“崔娘子,我不是这意思,你莫要误会。我没有怪你……我只是……”
福灵支支吾吾,一时竟想不出什么说辞来,可又急着解释,脸都憋成了醉海棠。
“我这人就是这样,想到什么说什么,有什么说什么。先前听了一些风闻,对崔娘子存着偏见,故而生辰宴上才做了那般愚蠢事。后来与崔娘子见了几面,这般性情当真是喜欢得紧。”福灵拽着秋千索,一边吐露真情一边往旁躲着,生怕崔沅绾发脾气。
“我知道,我没生气。公主待人真诚,我也愿把公主当好姊妹。只是有事一直困扰着我,叫我无法把一颗真心都剖出来给公主看。”
“是什么事?”福灵说罢又匆忙捂嘴,“若是崔娘子受其扰,不妨说给我听听。你放心,爹爹那般疼我,有什么事求求他定会办成。”
崔沅绾被福灵这稚气的话弄得哭笑不堪。福灵天真单纯,又怎会明白身为人|妇的她心中所想。
眼前少女的眸里焕发着光亮,这般明艳的人,生来便要走在光芒铺满的正道上,不为世俗所扰。可她知道福灵的结局。这般妙人竟在十八岁那年香消玉殒,死在公主府上。正是酷暑,尸身臭了半月后才被人发现,匆匆下葬。
那时崔沅绾过得也好不到哪儿去。那时她身子早垮了下去,整日卧病在那生了驱虫的烂床上。整日昏睡不起,勉强撑起身,叫屋外的女使倒口茶水喝,还遭人白眼。女使尖酸刻薄,整日坐在院里说闲话,说说福灵是如何被夫家虐待的,说说她自个儿是怎么被郎婿嫌弃的。
她尚自身不保,只是听过福灵的半点风闻。想来福灵到底嫁给了谁,如何从天之娇女过成了被虐待的牲畜,她一概不知。
崔沅绾自个儿经历过那般寒碜的日子,可她万不能想到福灵是如何忍受日复一日的责骂痛打,她是官家捧在手心上的孩子。
“公主想听,那我便说。”崔沅绾想通了来。她觉着天大要紧的事,在外人听来,不过是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罢了。
“我大姐走得早,可她原来身子骨那般硬朗,某日,竟离奇生了场重病,人也因此消沉下去。她才六岁,瘦得皮包骨,问什么也不说。找了许多大夫来看,都说高烧不退,内里发热,怎么也治不好。”闷在心里多年的话就这般平静地说了出来,心里总算好受了些。
“我总觉得,大姐不是只因生病亡故,总想着有旁的原因,总觉着是有人暗中作梗。不过多年过去,我却毫无思绪。心里有存疑,却不知从何查起。何况……”崔沅绾说着说着便想到了晏绥。
“何况我还有郎婿,还有姑舅。夫家二哥未婚,偌大的府里便只有我一位新妇。家姑不爱操心,事便都堆到一起,要我处理。娘家胞弟尚小,少不经事,重担子又落在我肩上。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抽不出旁的空闲时候去查。”
“崔娘子,你忘了那三位小官人了么?”福灵问道。
“公主,我知你是好心。可我要查的事家事,而那三位小官人与我而言只是一面之缘的陌路人,我怎能放下心来把天大的事交给陌路人来查?”
福灵听罢,觉着自个儿方才的话当真是冲撞,叹道:“原来崔娘子顾虑这般多。”
不过福灵脑子瓜转得快,这会儿静默时候,一个绝妙的法子便想了出来。
“这三位小官人确实是一身真才实学,有他们相助,崔娘子便不愁查清当年真相。”福灵说罢,一脸激动地站起身来:“今日是我行事太过莽撞,这三位小官人来得突然,没叫崔娘子心里做好准备。崔娘子放心,我有个法子,定能叫人对你永葆忠诚。”
崔沅绾不解,问道:“什么法子?”
“最多半月,崔娘子便会知道。放心罢,不是什么害人的法子。”福灵拉着崔沅绾往回走,“时候不早了,先回去罢。”
照福灵的脾性,该不会说出这般主动离别的话来。崔沅绾右眼突突跳,总觉着福灵说的这个法子不简单。
桥那头,三位小官人坐在亭下,两人下棋对弈,一人站着吹箫,颇有雅兴。
崔沅绾没再给三位半个眼神,与福灵告别。本想着早些回去酣睡会儿,谁知半路又闹出了个糟心事。
玉津园大,她乘马车而来。车夫是晏绥的人,自然时刻监视着她。
车夫与马说着闲话,一边仔细盯着桥边动静。见那三位小官人与她擦肩而过,赶忙记在小簿上,写得飞快,生怕错过半点蛛丝马迹来。故而崔沅绾赶到时,正巧碰见车夫写下最后一笔,把小簿揣在怀里。
车夫一阵慌乱,低头四处乱瞟,崔沅绾一下便知事有蹊跷。她眼尖,瞥见那小簿一页纸上,开头写着一列“夫人”,后面跟着密密麻麻的字,叫她看得头疼。
“我不过与公主多说了几句话,难道这也要一五一十地禀报给官人么?”崔沅绾觉着讽刺,坐在车厢里满心烦闷。
车辘辘驶向前去,绕了几道弯,躲了几群人,路越走越不顺畅。
崔沅绾靠着车厢,本想整理思绪,被这摇摇晃晃的马车给整得思绪全无,怒火一下升了下来。
正当她想叫停时,车夫竟机灵地把马车听到路边。
车夫一脸惶恐地朝车厢里说道:“夫人,前面怕是过不去了。”
“出什么事了?”崔沅绾问着,一面小心掀开车帘。
马车走得都是偏僻小径,为的就是躲开人流,早些回去。眼下车停到一从林下,前方是个亭,再往前便是林墙,无路可走。
亭前围着一群人,似是看到什么罕见场面一般,大声喧哗指指点点。
崔沅绾自不是好事之人,果断放下车帘,训斥着走到绝路的车夫,“明明前面无路可走,为何还要从这处经过?前面都是人,若想过去需得疏散人群。你在前面驾马,难道不知拥挤处要躲过去么?”
车夫也是委屈,“夫人,我也是这样想的。可这人是突然围上去的,百米之外看时这处还没人,谁知一走进,人竟从四面八方跑了出来。”
僵持之时,被围着的亭传来一啼哭声,声音高得似要掀翻屋顶。
第37章三十七: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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