炔以异瞳一缩,低头说是。
“你把马骑过去罢,同僚都认得你,不用避讳。”晏绥掀开车帘,扔过去一件护身服,被炔以稳稳抓牢。
毕竟是亲信,是暗卫军里的佼佼者,晏绥与炔以相处的时候长,自然知道炔以渐生异心。
“骑马途径那地方,指不定还会碰见你想见的人。”
炔以撑伞的手微颤,小心思被晏绥公然点破,面具下脸颊逐显红意。
利落收伞,披上护身服,炔以驾马走远。
车夫也不敢再此多停留本刻,车帘一放,马车辘辘驶远。
车外雷电轰鸣,暴雨狂作,可车内却难得温情。
说是晕倒,不如说是被迫昏睡去。崔沅绾睡得熟,在晏绥怀里拧着身子,头抵在他胸膛前,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晏绥把那串修罗子菩提珠戴到崔沅绾手腕上,珠子松松垮垮往下坠着,更显她玉肌胜雪。
一道雷电闪过,崔沅绾眉头微蹙,身子颤着往晏绥怀里躲。失去意识后,崔沅绾才不会再戴上面具做戏。往常不惧雷电的人,此刻正与梦魇纠缠。
她是无依无靠的浮萍,唯有那寂冷的松杉气息能庇佑她,容纳她。
掌心发痒,时不时有一阵热气袭来。银针刺入的痛感早不知消散到哪处去,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难耐。
睁眼时,屋里灯烛摇晃,烛花剪影映在雕窗上,无尽绵长。
晏绥支手侧躺在她身旁,无声润着珠串。见崔沅绾醒来,晏绥眼眸一亮。
“你怎么不去政事堂办公呢?”崔沅绾有气无力,身前好似压在一块巨石一般,低头瞥眼,原来晏绥给她盖了三层被衾,与棉被可相提并论。
“那处没什么大事,放衙难得早一回,我可不得来陪你么?”晏绥瞧她额间出了层薄汗,忙拿着汗巾给她擦拭脸盘。
早没见过他这般温柔样,崔沅绾一时语噎,不知要说什么话好。
仔细想了又想,开口问道:“我爹娘还好么?慕哥儿还好么?”
晏绥动作一滞,面色僵着,“他们好得很。”
许是觉着这般模样把崔沅绾给吓呆愣了住,晏绥目光流转,逼着自己换上一副柔和模样。
“再歇会儿罢,等到饭点我叫你起来。这几日要吃的清淡些,稍稍忌点口,身子也好得快。”晏绥说道,“再晚些我抱着你去沐浴,那些女使太粗心,一个不小心就会叫你的手沾上水,我可放心不下。”
昏迷许久,连近在耳边的话都觉着朦胧模糊。崔沅绾眨眼,任由晏绥下床穿靴。
紫袍官服早褪下身来,晏绥居家装扮随性,木簪挽起头发,一身圆领宽袖长袍,肆意自在。
临走前又弯腰把被角折好,随意说道:“这两日收拾搬家物件,后日就搬出去住。之前不是说想去外面散心放风么,那园子大,能叫你走上一整日。”
被衾裹得紧,崔沅绾只露出头来,眼眸明亮,认真听他说话实在是可爱。
晏绥在她额前落下一吻,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屋门一开,秀云绵娘便挤了进来。
“娘子身子可还爽利?”秀云端来脸盆,伺候她洗漱。
熟人一来,崔沅绾不禁放松来。手撑在床榻上起身,蓦地觉着脚有些重,却也没多在意。
只是脚腕一动,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传来。
顺势看过去,原来她脚腕上紧紧扣着脚链,脚链一圈圈堆积着,与床尾墙面相接,放量不大,只能叫她在屋内行走。
哪怕仅仅只是翻个身,铃铛声便响个不停。
作者有话说:
新出场的小暗卫也有自己的cp,撒花花~
本章发红包~
第58章五十八:心计
怒气乍起,转身看着不敢与她对视的两位贴身女使,崔沅绾才算认清当下局面。
“你俩都知道锁链的事么?”崔沅绾蹙眉问道。挣脱不开,索性卧躺在床榻上,来回摆着脚,听铃铛声响。
话音清清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来。可若敢睁大眼仔细观摩她的脸色,便知崔沅绾是生了闷气。
绵娘不经事,听见崔沅绾这问话,立即跪倒在她身边,大气不敢喘。秀云倒是淡定,不过还是低着头给她擦着手。
“娘子,姑爷以强权压迫我俩,云姐儿也没法子反抗他,任由姑爷把锁链栓到了娘子身上。”绵娘低声嗫嚅道。
崔沅绾对晏绥这番示威的行径不屑一顾,讥笑道:“他能在你身上使什么强权?是把头颅砍下来挂到长杆上,或是把身上软肉一片片割下来喂他手下的两头狼,还是逼着你造出上好的铁锁链,逾期半刻割喉致命?”
秀云擦拭动作一顿,慢声说道:“娘子……竟然都知道?”
那日处理姨娘尸体时,晏绥特意把崔沅绾支开,暗中把她与绵娘叫了过去。彼时崔沅绾正与陪着王氏绣花,王氏闹腾,崔沅绾心思都扑到了她身上,自然没注意到身边异象。
原来一切尽在娘子掌握中么。秀云把崔沅绾的手腕托到软垫上,给她右手上的伤口仔细上药,不敢怠慢一分。
“他本不欲隐藏这些事,一查就水落石出。”掌心微微刺痛,崔沅绾敛眸道,“这些日子我与公主暗中有联系,那三位小官人果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竟能逃出暗卫军的视线做事。”
秀云听罢这话,心里松了口气。只是不免想到白日里娘家种种场面,又是一阵心疼。胸口似被千万根针戳一般,密密麻麻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