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妙既然决定了要给白氏的月例减半,就根本不会改变主意,等到月例发放的日子,落霞居的丫鬟看着少了许多的银钱,登时就急了起来,冲着账房问:
“为什么会少了这么多钱是不是你私下里给贪墨了”
账房是个年纪不小的中年男人,在府邸中也算是老人儿了,不过对于落霞居的人,他根本不敢得罪,否则若是惹怒了老夫人,他定然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苦着脸,账房连忙摇头否认:“我就是一个小小奴才,哪里敢贪钱呀,还不是夫人有了吩咐,说要将落霞居的月例减半,若是姑娘有什么不满,也别冲着我发火儿。”
被账房这一番话气的浑身发抖,那丫鬟恨恨地跺了跺脚,直接冲回了落霞居中,走到白氏面前,添油加醋道:
“老夫人,夫人竟然生生地将咱们院子的银钱减了一半,这可如何是好”
白氏皱了皱眉,道:“什么秦氏那个贱蹄子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一边说着。白氏直接站起身子,胸腔剧烈起伏着,显然是有些气的狠了。
“老夫人,咱们要不要去找她理论一番否则若是生生忍了下来,咱们落霞居的面子要往何处放”
听了这话,白氏面色凝重,脑海中浮现出元琛的神色,忍了又忍,好一会才咬牙切齿道:
“不成,我现在不能去找秦氏的麻烦。”
“为什么”丫鬟尖叫一声,看着老夫人的眼神中满是惊异,不明白她为什么像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竟然连这种事情都能忍下来。
“秦氏到底是琛儿的妻子。”
即使白氏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并非这般想的,她恨不得秦妙马上就被元琛给休了,这样她也能好生教训教训这个贱妇,将自己心头的火气给泄出去。
闻声,即使丫鬟再是不满,她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奴才,根本不能左右主子的心思。
秦妙此刻正待在院子中,今日天气十分不错,她便将小卓安给抱了出来,在小花园中行走着。
在外头逛到日头西斜之后,她才回到了主卧内,晚上也没什么胃口,就直接吃了一碗银耳汤,便休息了。
等到入夜后,不知是不是秦妙的错觉,她好似听见了什么奇怪的动静,偏偏那声音又并不很大,她只以为是风声,就没有理会。
昏昏沉沉的睡着了,第二天天光大亮时,秦妙突然被一道尖锐的声音给惊醒了。
“啊”
秦妙猛地从床榻上坐起来,披了一件外衫儿,直接将雕花木门给推了开,此刻刚刚辰时,以往她还要再睡上一会儿,今日也不知到底是哪个奴才这么不懂规矩,一大清早就吵吵嚷嚷的。
刚一推开门,秦妙就看到了院中的那棵榕树旁围着不少人,仔细一看,她才发现上头竟然吊着一个女子,浑身僵硬,黑发披散着,将面容给挡住了,看不真切。
秦妙到底也不是寻常女子,所以在见着这具女尸时,并没有像那些丫鬟一样惊慌失措,她走上前,围在榕树前的人群自动退散开来,给秦妙让开了一条路。
“去把人给弄下来。”
秦妙冲着身边的一个奴才吩咐着,后者不敢怠慢,直接将挂在树枝上的女人给抬了下来,等到尸首放在地上后,秦妙才看清了女子的脸,不是姚玉还有哪个
此女刚刚成为元琛的妾氏,这一共才几天,为何会有人谋害她
皱着眉盯着眼前的尸首,金银站在秦妙耳边,小脸儿上满是凝重之色,道:
“主子,姚姨娘为什么会在咱们院子里上吊”
想起昨夜里那阵轻微的响动,秦妙微微眯起了眼,冷笑道:
“谁知道为什么说不定姚姨娘根本不是上吊,而是有人刻意谋害呢”
不过若是有人刻意谋害的话,将尸首放在秦妙院子里,这用意就十分明显了,定然是打算陷害与她,否则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这偌大的宅院之中,根本没有秘密可言,前脚这尸首在主卧中被发现了,后脚消息就分别传到了元琛与白氏耳中。
府里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元琛身为一家之主,来的自然是极快。
他走到秦妙身边,看着地上的尸首,问:
“怎么回事”
秦妙的脸色也算不得好看,低声道:“刚才我听到有丫鬟发出惊叫声,等穿好衣裳,出来一看,就发现榕树上吊着一个女人,正是姚姨娘。”
听了这话,元琛点了点头,还没等说出什么来,就听见白氏的声音。
“你这女人当真好毒辣的心肠,半点儿也没有容人之量,竟然直接将姚姨娘给杀死了,真是狠毒”
秦妙秀眉皱了皱,也没有开口解释,发生了人命关天的事情,自然不能由元家直接隐瞒下来,必须去告诉娄知县一声,否则总归是有些不太妥当。
元琛直接冲着奴才吩咐一声,道:“你去将娄知县给请来。”
闻声,这奴才给不敢怠慢,直接小跑着出了元府,而白氏听到这话,皱眉道:
“咱们府里的事情,为什么非要去请娄知县,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脸面还要是不要了”
元琛冷冷地扫了白氏一眼,说:“若是母亲能将消失给尽数压下来,那自然可以不必告诉娄知县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想让消息传不出来的话,就必须将这一整个院子的人尽数处置掉,若是这么做的话,恐怕秦妙就不会同意,毕竟是这么多的人命。岂能轻忽
白氏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憋得满脸涨红,显然是气的很了。
抿了抿唇,白氏突然道:“去姚姨娘的房中去找一找,说不定也能寻到一些证据。”
元琛点了点头,又冲着另外一个侍卫吩咐一声,这些侍卫一个个都是军队出身,根本不敢违拗元琛的吩咐。
过了一会儿,只见这侍卫脚步匆匆的走了过来,手中捏着一张薄薄的纸,道:
“将军。这是属下在姚姨娘房中找到的。”
接过信纸一看,元琛越看眉头就皱的越紧,这封信根本就是姚姨娘的遗书,上头写满了对秦妙的不满,说就是因为秦妙善妒,才将她活活逼死。
不过这番言辞元琛自然是不信的,毕竟最近秦妙对他的态度说是冷若冰霜也不为过,哪里像是善妒的模样
白氏凑近了些,看清了纸上的字迹,眼中划过一丝得意之色,看着秦妙,道:
“证据确凿。任凭你再如何巧舌如簧,也没办法辩解了吧”
即使不看那封信,秦妙也能猜到上面的内容,她低垂着头,眼神晦暗不明,也没有为自己辩解。
过了小半个时辰,娄知县终于姗姗来迟,不止他一个人来到府邸之中,还带着府衙中的仵作,以及一个秦妙极为熟悉的男人易灵均。
刚刚一迈进院子里,易灵均就看见了秦妙,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秦妙不是死了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元家
抬起头,秦妙在看到易灵均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敢置信之色,僵硬的侧过身子,避开那道过分炙热的视线。
元琛此刻就站在秦妙身边,这男人本就好似野兽一般,感官十分敏锐,现在又怎会注意不到这一男一女的异状
之前元琛并未见过易灵均的容貌,不过看着这人清俊的脸,除了探花郎之外,也不会有别人了。
轻咳一声,元琛眼中划过一丝不满之色。身子往一旁挪了挪,将秦妙挡在后头,阻隔了易灵均的视线。
若是寻常人看见元琛的举动,定然会十分识趣的收回目光,哪料易灵均是个执拗的,竟然直接绕过元琛,走到秦妙面前,沉声开口道:
“秦小姐,真是好久不见。”
秦妙脸色苍白如纸,强挤出一丝笑来,道:“易大人别来无恙。”
“怎会无恙易某当年不过是一介书生,而现在成了巡抚,不知秦小姐能不能看的上眼”
想到自己之前拒绝易灵均的理由,秦妙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倒是一旁的娄知县是个心思粗的,此刻冲着易灵均招了招手,道:
“易大人,你来看看这封信。”
易灵均看了秦妙一眼,走到娄知县面前,接过姚玉留下的遗书,仔细端量着。
忽然,他皱了皱眉,道:“看这字迹,应该不是出自女子之手吧”
听了这话,白氏上前一步,问:“这封信怎么不会出自女子之手明明就是姚姨娘写的。”
摇了摇头,易灵均反驳道:“这笔迹虽然并不算好,但下笔却极为有力,寻常女子并没有这份腕力。”
“如此说来,这封遗书是伪造的了”站在秦妙身后的金银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她现在恨不得马上将此事与主子撇开,省的白氏再借机生事,陷害秦妙。
易灵均点了点头,说:“这封信是男子所写,若死者为女子的话,定然就是伪造的。”
闻言,白氏有些不甘心的揪住锦帕,道:“即便如此,也不能说明此事与秦氏无关,毕竟姚玉死在了她这个院子里,这么大的动静,主卧中的奴才一个个都是死的,为什么听不见”
易灵均蹲下身,丝毫没有顾及自己的身份,伸手将女尸脖颈处的头发给撩开,看着青白皮肉上那深紫色的淤痕,蔓延了很大一圈儿。
冲着仵作招了招手,易灵均道:“你看看这伤疤,有没有什么问题。”
gu903();淤痕的方向的确是对的,正常上吊之人也会有这般方向的淤痕,与被人从身后勒死的人有几分不同,但淤痕的大小却有些异状,与以往易灵均所见的,并不全然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