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妃回宫的消息,仿佛一阵风似的,只过了一夜功夫,就传遍了偌大的禁宫之中,秦妙心里明白的很,这宫里面的女人,肯定没有一个人希望她回来,毕竟晋文帝对她的兴趣极为浓厚,若是自己在延庆宫的话,恐怕后宫中的妃嫔承宠的机会就少了许多。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自己抢了别人的东西,别人心里又怎会痛快
等到秦妙用完晚饭后,月如眉就来了。
一别两年,月如眉仍旧是那副清雅恬淡的模样,容貌气质都没有太大的变化,一想到她跟福王的关系,秦妙眼神不由闪了闪,亲亲热热地迎上前,一把拉住月如眉的手。
女人的指尖冰凉,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两人一起坐在红木凳子上,只听月如眉道:
“妹妹终于能回宫了,在金陵待了两年,吃了不少苦头,现在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秦妙眼眶微微泛红。含泪点了点头:“亏得陛下还记得我,否则我真的是得在金陵那里孤苦一生了,说来也是我倒霉,得罪了小人,被人污蔑失了清白,但以我的身子,若是真被那些贼人给玷污了的话,恐怕在当时就会因为心疾复发而死,又哪有机会活到现在”
听到这话,月妃嘴角微微上扬,但因为弧度太小,所以看着也并不算明显,她微微皱起眉,压低了声音,问:
“妹妹,你可知究竟是哪个在陷害你”
秦妙摇了摇头,抓着月如眉的手紧了紧,小脸儿上刻意流露出一丝忐忑,咬着牙道:
“我哪里知道是何人如此无耻,若是让我知道的话,定然不会放过她”秦妙的脸上露出一丝狠色,即便如此,因为她容貌本就生的极好,看起来也不算狰狞。
月如眉咬了咬唇,眉眼处透出犹豫之色,道:“有句话姐姐不知当讲不当讲。”
“姐姐想说什么便说吧,我在宫里头能信得过的只有姐姐一人,若是连你都信不过的话,那岂不是众叛亲离”
闻声,月如眉脸色不变,点了点头,道:“妹妹能信得过姐姐就好,其实姐姐之前也听过一些风言风语,不过却做不得数,你在耳中过一遍就罢了,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秦妙连连点头,她看着月如眉这幅做戏的模样,心里倒是猜测开来,不知道月如眉到底针对的是何人,还需要这般大费周章,拿她做筏子。
“在你待在金陵的这两年,倒是皇贵妃最为受宠,而且,好像有位金陵的富商现在也在京城,与皇贵妃往来甚密。”
月如眉所说的金陵富商,就是周恒,当年周恒将一个名为花奴的女人献给的晋文帝,也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怎么样了。
秦妙脸色瞬间苍白起来,头摇的好像拨浪鼓似的,有些虚弱的反驳:“不会的,皇贵妃是我的族姐,即使她不喜欢我,也不会这么对我。”
即使嘴上这么说着,但秦妙受伤的眼神却透露了她的心思,月如眉握紧她的手,皱着眉道:“姐姐也不愿相信此事,但事实摆在眼前,却由不得你我不信啊皇贵妃是这宫中除了皇后之外最尊贵的女人,而你的容貌生的与她这么相似,又是庶女出身,她怎么能容得下你”
“就算她不在意你的身份,但陛下对你的宠爱,就仿佛悬在头上的一把利刃似的,时时刻刻的威胁着你,妹妹。人心隔肚皮,你不能再像在宫外一般单纯了”
秦妙怔怔地落下泪来,好像还不能接受自己的族姐对自己下手一般,过了好一会儿,她的气息才平复了,用锦帕擦干了眼泪,问:
“妹妹记得当时在周府,有一个名为花奴的女子,现在如何了”
月如眉面上透出一丝明显的厌恶之色,道:“这女人如今成了华嫔,倒是很受宠呢。”
“陛下很宠爱华嫔”秦妙记得花奴身上带着的香气,明显就会掏空男人的身体,若是这两年晋文帝一直宠幸花奴的话,现在恐怕早就不中用了,也不会这般硬朗。
“说宠爱也不算,陛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时候宠着华嫔,有时候不宠她,好像全凭着自己的喜好一般。”
秦妙知道月如眉的心计城府极深,比之秦馥都不差什么,否则也不会在禁宫之中安安稳稳的生活这么多年,与福王之间的奸情还没有露出破绽,这样的女人,怎会看不出花奴受宠的原因有异
她之所以这么说一嘴,无非是想要利用自己罢了。
想通了这个关节,秦妙故作惊讶,说:“这倒是有些奇了,陛下一向喜欢美人,偏偏那华嫔容貌十分普通,出身又不清白,现在成了华嫔,实在是她的造化。”
月如眉不想在花奴身上花费太多心思,她身子往前倾了倾,离秦妙近了些,有些担心的道:
“妹妹,现在你又回到了宫中,且成了柔妃,难保皇贵妃不会对你再次出手,这该如何是好”
秦妙摇了摇头,说:“不会吧”
“哪里不会皇贵妃的手段狠辣的很,你看当年贤妃多嚣张啊,现在还不是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贤妃”秦妙有些疑惑的开口问:“她怎么了”
“当年贤妃用银针扎大皇子,事情被陛下知道了,她跟着失宠,现在住在清秋殿里,已经足足一年没有见着陛下了,虽然仍是四妃之一,但连个小小的太监都能爬到她头上,肆意欺辱,想想她当年那副风光的模样,着实可怜的很。”
秦妙瞪大了眼,眉头皱的更紧了。说:“贤妃到底也在宫中这么多年了,怎么会做出这种傻事儿,往大皇子身上扎针,这谋害皇子的罪名,着实不算小啊”
“谁知道这事情到底是不是贤妃做的反正当日皇贵妃是去到了养心殿之中,不断哭诉着,直接将陛下请到了关雎宫中,恰巧贤妃从关雎宫中走出来,又在大皇子身上发现了针孔,如此一来,贤妃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即使她再如何辩解。陛下都听不进去。”
秦妙没想到秦馥竟然会如此无耻,大皇子不过只是个三岁的娃儿罢了,即使并非她所生,也不能这么伤害一个孩子啊
就算秦妙自己手上也不干净,但她却从来不对孩子出手,毕竟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底线,若是连这条界限都超过了,与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分别
深吸一口气,秦妙故作担心道:“想不到皇贵妃出手竟然这般狠辣,若是她盯上了我,该如何是好皇贵妃在宫中一手遮天,即使妹妹想要先下手为强,依旧没有半点儿法子。”
“先下手为强”月妃重复了一遍。伸手包住了秦妙的手掌,笑盈盈道:
“妹妹能够这个心思就好了,也无需对皇贵妃出手,毕竟姐姐只是想让你好好在禁宫之中过活,但若是直接对上皇贵妃的话,胜算着实不大。”
听了这话,秦妙只觉得月如眉狡猾的好像狐狸一般,明明之前说秦馥种种不好,但真让她出个主意,她却推三阻四,不肯将事情沾在身上,只等着秦妙自己往坑里面跳,实在是好算计。
“姐姐所言有理,让妹妹再好好想想。”
月如眉也没有逼她,毕竟在月如眉眼中,秦妙这枚棋子的价值还是挺大的,万一轻易的给折损了,而不能帮到福王殿下,着实可惜的很。
等到月如眉离开之后,秦妙便冲着宁儿道:
“宁儿,去将太医院的周辰太医给请来。”
“周辰太医”宁儿重复了一次,见着娘娘点头,便忙不迭的朝着太医院的方向跑了出去。
秦妙之所以指名道姓的要这位周辰太医,是因为周辰是青禾的手下,她身上有青禾的印信,有了此物。便能让周辰帮她周旋一二,真要对谁出手,也能方便许多,毕竟秦妙身边已经没有了可用之人,金银也不在,她现在谁都信不过。
过了小半个时辰,秦妙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抬头一看,正是宁儿带着一个年轻的男子走进了正殿之中。
周辰看着不到三十的模样,皮肉生的细白,五官端正,虽然并不算什么俊美儿郎,但一身气度在太医院众多的老太医之中,当真是十分显眼。
周辰冲着秦妙恭身行礼,秦妙道:“周太医不必多礼。”
眼神转向宁儿这宫女,只听女人娇脆的声音响起:“宁儿,你先退下吧。”
对于柔妃娘娘的吩咐,宁儿只是个小小的宫女,自然不敢违拗,福了福身子就退了出去。
此刻正殿之中,没有一个伺候的奴才,只剩下秦妙与周辰两人,这孤男寡女的,实在是让人浮想联翩。
周辰恭谨的低着头,心里也觉得有些别扭,这柔妃娘娘做事着实有些不妥。若是此举被人传了出去的话,恐怕她就会被有心之人扣上一顶秽乱后宫的帽子,届时这身份地位恐怕就保不住了。
秦妙站起身子,伸手从袖中取出了一物,走到周辰面前,摊开掌心,压低了声音道:
“周太医可识得此物”
那枚印信不大,只有人的拇指大小,用料是上乘的鸡油黄,因为主人的常年把玩,现在看起来十分油润。
周辰瞳仁缩了缩,他道:“微臣冒犯了。”
一边说着,周辰一边将放在秦妙掌心的印信拿在手中,仔细端量着,确定这东西为真后,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