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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这个猜测毫无根据,陆延第一反应依旧是:他在哭?
肖珩眼睛很红,看向他的时候眼底有迷茫,更多的是戒备。
像受伤之后独自舔舐伤口,危殆间依然绷紧了满身神经的危险动物。比起不肯示人的脆弱,他身上那种混乱、暴戾、尖锐的感觉明显比脆弱更多。
像现在正不断往下坠落的凛冽的雨水。
陆延的伞勉强能撑下两个人,他又说:“您坐在这,赏雨呢?”
肖珩没有说话。
“说话啊。”
……
“淋傻了?”
……
“这雨淋着爽吗。”
肖珩听到这终于有了反应,他闭上眼,雨水直接顺着脸颊往下滑,沿着喉结下去了。
大少爷再度睁开眼,嗓音嘶哑:“你好烦。”
陆延:“……”
这狗脾气。
他为什么要下来?
怎么不淋死他。
陆延正犹豫要不要转身上楼,狗脾气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间起身了。
陆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站着没动。
肖珩朝着他走了两步,他整个人湿得跟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身上那件衬衫贴在身上。
男人腰身精瘦,衣衫纽扣本来就没怎么认真扣,湿透之后和没穿没什么两样。虽然现在这个情形下冒出一些其他念头明显不合适,但狗脾气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伤风败俗。
陆延没能再继续想下去,因为肖珩靠近他之后,微微弯下腰,把头抵在了他肩膀上。
肖珩浑身都是雨水。
但陆延第一反应不是湿冷,而是烫。
左肩被他靠着的地方轻微地有些发烫。
陆延这才发现这人连呼吸都是滚烫的:“……喂?”
“你怎么了?”
“回话。”
“你人在阴间?”
这些话,肖珩都已经听不太清。
两个小时前,他把身上所有能扔的东西都扔了。
肖启山最后说的话仿佛还在耳边,怎么也散不去:“你走出这个门——你走出去就跟肖家再也没有任何关系,我没有你这种废物儿子,你是不是以为你现在这样特牛?你有本事你就走啊,你看你走出去之后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没有你老子我,你什么也不是!”
他漫无目的地沿着公路走。
不知道去哪儿,哪儿也不想去。
然后肖珩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恍然间雨好像停了,他抬头看过去——一把伞正挡在他上方。
陆延最后问出一句:“你不在家呆着,跑这来干什么。”
过了很长时间。
就在陆延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肖珩才说:“……家?我没有家。”
他这句话说得很轻,不像回答,更像自言自语。
这一路实在走得太过漫长,又淋了一场暴雨,声音哑得不成样子,陆延差点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陆延最后只能先把人带进楼。
雨势实在太大,撑着伞也不管用,等两个人都顺利进楼,陆延身上也淋得差不多了。
伟哥和张小辉两人全程开着窗在楼上望风,两个脑袋瓜子在窗口杵着十分显眼。
由于离得远,又被伞挡着,伟哥一直没看清楚人,他说完又在楼上喊:“延延,你捡了个什么玩意儿回来?”
陆延说:“捡了条狗!”
伟哥:“……”
肖珩:“……”
伟哥:“那你衣服是等会儿我给你送上去还是咋地。”
陆延:“不用,我等会儿下来拿——”
陆延把人领上楼。
之前康茹那个事,隐约也能看出来他家环境不太简单,现在这幅样子跑出来,陆延猜测道:“你跟家里吵架了?”
肖珩没否认。
陆延也不方便过问太多,但他比较好奇一点:“你来这干什么?”
他来这什么?
肖珩也找不到理由。
他最后说:“601,你对门。”
“——就那屋,现在是我唯一的资产。”
这么栋破楼里的一间出租房,是他唯一的资产。这哪儿是吵架,基本约等于决裂吧。
谈话间,已经到了六楼。
陆延又问:“你有601钥匙么,康茹给你了?”
肖珩:“没有。”
“……”
陆延:“那你住哪儿?”
肖珩看他一眼。
陆延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我觉得邻居之间,确实应该互帮互助。”
“我也不多收你钱,一晚上两百,不议价,等你有钱了还我。”
肖珩没想到他这话转得那么快:“你这房间,两百?”
“你这不是走投无路吗,”陆延说,“坐地起价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