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的山脊上,新立了无数的坟茔,句容县几乎家家户户都在办白事,棺材难求,有些人家甚至一家都绝了户,不少孩子成了孤儿。
李龙的保安团死伤严重,从满编1000人,打到声下一半,这还是因为有200人被李龙派出去押运粮车才保住的。剩下的人也是狼狈不堪,满身的血迹与烟火熏痕,还有大量被火烧伤的伤员缠着绷带,可是没有人抱怨,能在这恐怖的一夜活下来是多么的艰难。
城外荒郊上,倒着许多人,他们席地而眠,哪怕是曾经的富家千金,高贵的夫人此时也和难民没什么两样,尤其是那些小脚女人,走了太远的路。在那些行尸彻底死去后,那一瞬间的放松袭来,让她们疲惫不堪。
心是沉颠颠的,尤其是收捡尸体的时候,行尸大多脑袋炸裂,分辨不出,只挖了一个大坑,予以焚烧。浓浓的黑烟伴随着尸体烧焦的味道四散。就算是那些被行尸杀掉的人,他们也不敢直接掩埋,而是统统焚烧,以防有变。
胡县长是被烟呛死的,尸身尚算完整,便买棺入殓,可是胡家几乎烧光了,地契一时无法脱手,银票也因为钱庄被烧兑不出来了,好在她们还有些首饰,平日不知能换多少好东西的翡翠镯子、珊瑚链子,现在也不过就是换一口薄棺,这还是棺材铺伙计抢出来的,那些好的,摆样子的棺材都随着店老板一把火烧光了。
前些日子还富裕的句容县民们,此时就如同野狗一般在废墟之上收捡尸体。新运来的粮食不再发给那些难民,现在正好发给他们吃,不知道这粥滋味是苦是涩还是痛苦。
李老爹满头的白发一夜间老了不止十岁的样子,降邪派剩下的那几个人也都聚在一块,掌门和瞎马都没有尸骨,只捡了生前的东西作个衣冠冢。
风中的白纸钱簌簌飘动,李老爹长叹一声,拍了拍李龙的肩膀道:“这是命,这是降邪派女人的命。只要你还活着,咱们降邪的根就倒不了。”
李龙没有说话,他感觉到耻辱,活着,靠别人牺牲而活着。这种活着算什么这纷乱的世道,这人命草芥般的世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终结
句容的大战的消息一夜间如同纸片一般传到了省城,甚至在整个苏省都传的沸沸扬扬,官方只能用瘟疫暴动来解释,真相是什么谁又去关心。
祭祀完,李龙又来到了另一座坟前,郭全友,郭家人在句容有钱有势,郭全友是他们家的独苗,如今死在保卫句容城的安危上,不知他们作何感想。
“你来干什么”郭母是认识李龙的,她恨,她好恨,这种恨却无处发泄,直到看到了李龙的到来。
“伯母,我来拜祭郭全友。”李龙恭敬回答。
“不用,不用你拜祭,要不是你非要救那些该死的流民,句容也不会这样。你怎么不去死呢你这个杀人凶手”郭母哭着痛骂李龙,还举着拳头推搡李龙。她心里很清楚这不能怪李龙,可是她却又觉得如果当初李龙用暴力把那些流民赶走,句容就不会变成这样。
李龙任由她的打骂,却不还手,他不为自己决定后悔,因为那些难民那时还是人,如果自己开qing打死他们,那他也不算个人。他想他犯了这么大的错误,上峰应该会将他革职,甚至直接qing毙。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埋怨他,辱骂他,但他都不在意。
离开郭全友的坟后,李龙又去了胡家,胡毓婷和胡夫人正在坟前烧纸,胡毓婷身穿一身黑色的衣裳外罩孝服,胸前带着白花,在风中楚楚可怜。胡大公子为胡县长披麻戴孝,坟前哭丧。
gu903();偌大的胡家只剩下三两个老仆人在了,其余人要么死了,要么就跑了。有多人夹带私逃已经数不清了。好在胡夫人的地契还在,句容附近的庄子田地也还有,安身立命的根本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