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帮来的声音就是马蹄的声音,是驴马嘶鸣的声音。
吴栓子已经能听懂一些汉话了,也能说一些。
这天,他给屋子里像驴马一样被关着抽打的女人送饭,他从不和她说话,也很少和别人说话,就和他刚来的时候一样,看着像是听不懂汉话一样。
放下野菜汤和和着沙子的黑面窝头后,他正要去倒夜壶。
却冷不防被女人拍了一下,他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她问:“你识字么”
吴栓子摇头,他连汉话都不会说,更别说识字了。女人抓着他的手道:“求你,求你救救我。我给你磕头了。”女人说着就要站起磕头,她浑身都是青紫的痕迹,有些是鞭子伤,有些不是。
吴栓子没动却也没说话。
“我知道你听得懂,带句话,带给马帮的里的一个大胡子男人。求你,求你。让他救我。”说着女人抄起剪刀将自己的一缕头发剪下来,交给吴栓子作为信物。
吴栓子摇头,女人却拉着他不松开。
外头忽然传来一声骂道:“肉球地,快点”
吴栓子看着那女人苦苦哀求的眼神,便扯过了头发,揣在怀里。然后撒腿就跑了出去。
端着夜壶的吴栓子刚出门就听见啪的一声,手背一阵火辣辣的疼。一道鲜红的痕迹出现在他手背上,让他差点把夜壶打翻在地上。
“二球货”打他的人正是吴克炮,自从体会到了鞭子的好处,他就时时刻刻的把鞭子挂在身上,对自己的老婆孩子就像对牲口那么的抽。
吴栓子活干的不好,手脚慢了,打翻东西都会被抽。所以这半年来他学的比任何人都快,可是看吴克炮的眼神却越来越奇怪,那是一种令人不自觉会打冷战的眼神。
每当他用这眼神看着吴克炮的时候,吴克炮的怒火就会被点燃,继而狠狠的给他一顿鞭子,给敢来劝的刘嫂子一顿鞭子。吴栓子只能压着这种眼神,只在吴克炮转身的时候这么看他。
倒完夜壶,他就要去打水。他把手伸进了自己的衣服里,摸着那带体温的头发,似乎在权衡着。最终一股脑的担起担子去挑水。
夜,很深,与往日并没有不同。
三家坡的灯却彻夜的亮着,仿佛是在这荒凉孤寂的世界唯一还亮着灯的地方。
月亮越升越高,穿过一缕一缕的微云,穿过那略闪烁的星光。
显得格外诡异,寂静中似乎又有让人恐惧的力量。此时的三家坡看不见白天热闹与非凡。宁静的有些让人不安,所有人都没有睡,却也没人敢说话。微风轻轻拂过,茶铺旁边的墙上,闪烁着几许黑影,打破了这黑夜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