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怎么操作。你这边的人会弄吗?”
“我们公司有专门的法务,我的助理也会亲自跟进。您大可放心。”
“嗯。”
许荧妈妈往后靠了靠,就发现高级的意式皮质沙发上,却有两个毛绒绒的玩偶抱枕,与整个屋子风格不搭,好像在彰显着这不是一个单身汉的房子,这个屋子是有女人痕迹的。
想也知道,那大约是许荧的东西。许荧妈妈眼中的防备和蓄势待发的攻击感都瞬间消弭。
她拿过抱枕,放到腿上。
杜霄马上起身:“是不是搁着不舒服?我拿到一边去。”
“不用。”
许荧妈妈握得紧紧的。许久,她的声音低了很多:“她昨天回家了,不过什么都没说。”她停顿了片刻:“我想,她可能是想说你的事。”
杜霄没想到许荧昨天回了家,她什么都没有说。
“我不知道,她没有告诉我。”杜霄也不知道接什么了。
许荧妈妈突然起身,不再继续话题,“不说了,我走了。”
杜霄也赶紧跟着起来:“我送您。”
许荧妈妈没有阻止。临走前,她突然回头对杜霄说:“她吃了很多苦,是我们对不起她。”
许荧妈妈逐渐苍老的脸上,有时光留下的沟壑,充满了风霜和历练,平时好强刻薄的眼睛里,此刻只有让人怜悯的一抹伤感。
她说着说着,声音有些哽咽:“请你务必,要好好对待她。”
……
****
秋入冬,一场雨拉开了序幕。
杜霄开着车,许荧坐在副驾上。细密的雨丝落在车窗上,纵横交错,水珠成串。
等信号灯之际,杜霄问道:“我们去哪里?”
许荧回神,静静看向杜霄,报出了一个地名。
杜霄点点头,就调了头。
车辆驶离市区,一路从绕城高速开进了山里。
雨势越来越小,最后停了下来。雨水将世界洗刷干净,沥青马路上白色黄色的标识线干净得好像刚画上去似的。
许荧问:“你为什么没有问我?”
“问什么?”杜霄问。
“为什么去那里。”
杜霄笑:“去了不就知道了。”
许荧看他对她百分百的信任,心中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许荧的爸爸被葬在城西公墓,后来许荧爷爷奶奶也葬在此处。
许荧熟练在入园处买了纸钱和火柴,然后带着杜霄走了进去。
雨后的墓地笼罩在一层薄雾里。风吹动山上的树木,树叶碰撞发出沙沙的声音,许荧却没有丝毫的不自在。
记得当年第一次上山的时候。一回头,入眼的全是冷冰冰的墓碑,上面刻着逝者的生卒年月。有些还镭射印上了逝者的照片,一眼扫过去,想到这些人都已经化成了小盒子在墓里,后背就像被人丢了一块冰进去,一阵发凉。那时候心中还是有些恐惧感的。
后来许荧长大了,就没有那种恐惧了。
就像网上那句话说的,你怕的鬼,都是别人日思夜想的亲人。
许荧很快就找到了爸爸的墓地。
许荧说:“这是我爸爸。”
两人都安静了下来。一起看向那块冰冷的墓碑。
许荧爸爸的墓碑是墓园规定的统一规格和款式,因为旧,看上去不如旁边的新墓发亮。
多难想象,曾经活生生的一个人,最后能证明存在的,只剩一块碑了。
墓碑前放着三个橘子,没有剥开,看上去水分很足。大约是新放的。
许荧突然喉头哽了一下。
爸爸这个季节喜欢吃橘子,安城的本地橘子这时候是最便宜的时候,以前爸爸每天都要买三斤回去。
她心疼地上前,用衣袖仔细地擦着墓碑上面雕刻的名字。
“我妈好像来过了。”
只有许荧和许荧妈妈会记得每年这个季节给爸爸带橘子。
杜霄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他默默蹲下,拿出了纸钱和火柴。
下了半天的雨,火柴似乎有些受潮,用了几根都没点燃。杜霄试了几次,终于将纸钱点着了。
许荧就着杜霄的火一沓一沓地烧着纸钱。一边烧一边和不会回应的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