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1 / 2)

魔尊拒绝的话语最终也没能说出口,他只能沉默地坐在原地,听着少女语气平静地吐出了比恶鬼更加蛊惑人心的话语。

“你可能不知道,我和少言的相遇,源于一场……荒唐而又可笑的……骗局。”

易尘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了那个一直埋藏在她内心深处不敢提起的字眼:“那时候的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会偶尔调调香,看看书,对道一知半解却并没有什么伟大造诣的凡女。”

“我之所以说我们的相遇酷似一场骗局,是因为那时候的我不知道少言就是少言,准确的说,我一直以为他是一个扮演‘道主’的凡人。”

易尘毫不避讳地凝视着朽寂魔尊的眼睛,她用一往无前的勇敢,将自己心底深藏的愧怍袒露无疑:“我以一介凡人之身与高高在上的问道七仙交好,用我浅薄的见解与虚伪的身世,‘骗取’了他们的赤忱真心。”

“我虽然不知情,但我不否认,那个时候的我误导了他们,令他们误以为我是与他们处于同等地位上足以交心的友人。”

“他们对我真心相待,我却一无所知地笑着他们执着地扮演‘问道七仙’的角色,那个天真可笑的我,根本不相信我的友人是大名鼎鼎的问道七仙。”易尘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抿了抿唇,难过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我用半真半假的、不纯粹的感情,骗取了他们真诚的善意。”

“我甚至还对少言许下了可有可无的承诺,说着贻笑大方、根本不存在的‘我道’,骗他为我而倾心。”

“虽然那时候的我对一切并不知情,但是我无法否认我的不诚之心。”

易尘的这些话,能对魔尊说,能对陌生人说,却唯独不敢对自己最对不起的那七个人说。

她习惯性反思,也习惯性苛责自己,被她无意中伤的友人们能宽柔地包容她的一切,她却无法自己原谅自己。

“因为这样的不诚,我忽略了很多东西。”易尘凝视着朽寂的眼眸,神情伤怀,眼底却写满了不曾动摇的坚定,“我将他们大方分享给我的美好当做编造的谎言,将少言郑重的承诺当做孩童般的戏语,他们给予了我最宝贵的真心,我却回馈了虚情假意。”

“但是,但是——”

“爱是做不了假的东西。”

“或许初心不纯,但是你要知道,人心本就是复杂难辨的东西,有时候,一时的恶念并不能代表什么,更不能蒙蔽世人的眼睛,让人忽略那些藏得更深的感情。”

就像姑姑,她一时的口不择言,不过是为了掩藏自己痛失亲人又保护不了女儿的绝望与悲戚。

易尘不相信,那个耐心教导她三雅道,会抚摸着她的后脑勺自豪地说着“不愧是易家的女儿”的姑姑,从来不曾爱过自己。

正是因为她经历过这些,别人对自己的,自己对别人的——所以她才更清楚,感情是多么复杂的东西。

“我不知道,他们最初对你怀揣了怎样的一份心。”

“但是我知道,你的父亲最终没能得道飞升,身陨天劫;而你的母亲,也没有去想那些三灾九难,她只是在临终时对少言说,对不起,无法再陪伴你们两兄弟。”

“没有人,拿你当做渡劫的工具。”

易尘已经忍不住拍案起身,她毫不畏惧地直视着朽寂魔尊沉沉的凝视,一字一句地道:“你以为,我会为了最初那个虚情假意的自己而沾沾自喜吗?”

“开心于自己在无意之中用少许的付出换来了他人的倾心以待?还是庆幸于那个用自己的无知而攀上高枝的运气?”

“我不会,我只会感到痛苦,恨自己对他们的辜负,也怨自己让他们受了委屈。”

“哪怕他们不知道,我也依旧会感到痛楚——这是我应得的。”

“我并没有入目所见皆是光明与美好,相反,我鸡蛋里挑骨头,一点瑕疵与污秽都会让我觉得分外刺心。”

“将心比心,以你对你父母的了解——似他们那般高洁之人,会因为将彼此应当承担的责任推给了一个孩童就躲过一劫般的沾沾自喜吗?”

朽寂仲怔无言地抬眸,却只看见女子眼中潋滟的水光,悲伤中藏着一丝怀念的笑意。

“孕育一个生命,为的不是‘养儿防老’,更不是为了伸手向需要你保护的弱者手中索取什么东西。”

“孕育生命的初衷,只是为了陪伴这个生灵走过一段人生的旅途,看着他长大,和他一起欣赏沿途的风景。”

“仅此而已。”

第95章大熊猫

易尘曾经夸过魔尊是个狼人,比狠人多一点,因为他的感情和理智是完全分开的,他的情绪不会影响到他接下去想要做的事情。

比如说——跟天道惺惺相惜也不妨碍他想诱拐天道的初衷。

“哥哥可以,弟弟也可以。”朽寂魔尊语气轻飘飘地说道,“在下也甘愿身化天柱,为您镇守这一方天地,嫂子意下如何呢?”

易尘沉默无言地揉了揉耳朵,只觉得自己听了一个冻得耳朵痒痒的冷笑话。这年头的魔尊都如此不务正业,不去搞事而是准备为世界发光发热了吗?你以为天柱是什么可以被竞争的岗位?还要向上司自荐一下的吗?

“呃,我觉得……”易尘汗颜半晌,还是出声委婉地拒绝道,“我暂时不需要其他的天柱,事实上,我成为这个的时间还不到一年。”

易尘还记得谦亨对自己说过的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前几次说出自己的身份都没有被大道惩罚,但是还是防范于未然比较好。

易尘脚底抹油就想溜,但是朽寂魔尊是个性格执拗的。

他并不在乎天道是什么身份,更不在乎天道上任了多久,他只想让天道站在自己这边罢了。

“我所走的这条路,不进则亡,没有退路。”朽寂魔尊依旧是那张眉眼淡漠好似点无波澜般的脸,若无其事地卖惨,“都是一家人了,世人常道长嫂如母,嫂子为何就不能心疼一下幼弟?常远若是成为了天柱,即便入了魔,也会竭尽全力保护你的。”

易尘扶额,觉得牙疼不已,忍不住坐直了身体,严肃地道:“小叔子。”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言辞暧昧的魔尊淡淡地扬眉:“嗯?”

易尘委婉地嘲讽道:“我今年不过双十年华出头,实在心疼不起来您这等千岁贵庚铁骨铮铮的男子汉。更何况,为了扶持夫家的小叔子而出手坑害自家夫君这种事情?您仔细想想,那是人干的事情吗?”

被讽刺了一脸的魔尊状似不知地抚掌,面无表情地道:“在下相信,嫂子能让兄长妄动凡心,定然非寻常女子可比的。”

易尘:“……呵呵。”我可真是谢你大爷的夸奖。

易尘觉得自己看走眼了,这清贵优雅宛如世外谪仙的魔尊不愧是活了近万年的老鬼,跟少言那种不涉尘世纯粹如故的小可爱根.本.不.一.样!

gu903();“那小叔子可真是看走眼了,在下就是个刁蛮任性小心眼的小女子而已,当不得你如此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