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高墙甬道又长又暗,今天傍晚下过雨,把天幕冲洗的很干净,空气中也夹杂着一丝青草香,月亮透过云层,洒下银色的光芒,将路上的水潭照的这儿亮一块,那儿亮一块。
“苏公子对字很有研究吗?”
安静的环境中突然响起人声。
苏霓锦原本在看月光下自己的影子,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口,愣了片刻才回应道:
“啊?嗯……略懂一些。”
心中纳闷他怎么知道,不过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他既然是东宫的羽林郎,那肯定是在太子身边值守,父亲去禀报太子的时候,他肯定听见了一些。
那人提着灯笼,悠闲的与苏霓锦并肩而行,从他的步子来看,应该是有意在配合苏霓锦的步伐。
“那你可否与我说说,你所谓的‘字的气场’是怎么判断出来的?可有根据吗?”那人又问。
苏霓锦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有点犹豫能不能跟他说太多,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就她和这个人走在最前面,两个黄门和那个硬朗些的羽林郎落后他们不少距离。
这下苏霓锦连个询问的人都没有,正好又对上那人居高临下,又好像似笑非笑的眼睛:
“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没别的意思。你若觉得不方便说,那便不说吧。”
苏霓锦觉得这人既然能说出‘字的气场’来,肯定知道的更多,而且这也不是秘密,干脆说道:
“你都知道这么多了,也没什么不方便的。我就是通过看字的连贯性来判断的,账本是一点一滴的记载,字与字之间应该是不连贯的,但作假的那些账本上的字却是一气呵成的,很显然是有人仓促间一鼓作气写成,所以我判断那些是假的,没毛病吧?”
苏霓锦把之前跟父兄说过的那一套如实道来,只见那人并没有流露出多少惊讶,很平静的点了点头:
“好像是有点道理。”
苏霓锦不满他略带怀疑的目光,直言道:“什么叫好像有点道理,就是这个道理!”
那人见苏霓锦面露嗔怒,满脸写着认真两个字,不觉好笑,微微勾起唇角:
“可你这个道理成不了确凿证据,因为不是人人都可以看出来的。如果拿不出确凿的证据,你的这个发现,意义不大。”
苏霓锦瞪着两只大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眼里似乎能倒映出璀璨的星辰,只见她眸光一动,倔强道:“我当然有更加确凿的证据。”
那人嘴角的笑意加深:“是吗?说来听听。”
苏霓锦嗤笑了一声:“你当我傻呀,我若与你说了,你去回禀太子殿下,我爹的功劳不就没了吗?我才不跟你说,等我爹明天回家了,我跟我爹说。”
那人很意外苏霓锦的坦诚,一般人就算心里这么想,也很少会直接说出口的吧。
“还挺精明。”那人说,忽然停下脚步,问苏霓锦:“你知道我是谁吗?”
苏霓锦不由自主停下脚步,疑惑不解的看着他:“谁啊?”
“我……叫罗时。乃是东宫羽林卫统领及太子殿下的近身护卫统领。”那人对苏霓锦自报家门。
苏霓锦反应了一会儿后,才问:
“东宫羽林卫统领及护卫统领……是几品官?”
自称‘罗时’的统领大人面上一愣后,回道:
“呃,三品。”
作者有话要说:披马甲出没的某人:官职是不是说低了?老婆不会嫌弃我吧?
第十七章
苏霓锦想了想后,叹道:
“我爹也是三品。你还这么年轻,前途无量啊。”
化名为‘罗时’的祁昶很显然不常被人这般夸奖,意外的扬眉,盯着长吁短叹,颇有感触的苏霓锦,片刻后居然破天荒的笑了一声。
“所以,你能跟我说了吗?”笑完之后,祁昶问。
苏霓锦不解:“说什么?”
“说你证据确凿的新发现啊。”祁昶提醒。
苏霓锦摇头,坚定立场:“不说。我回去跟我爹说。”
祁昶眸光微动,劝道:
“先前我从主殿过来,听见太子殿下的吩咐,你爹只怕这几天都回不去了。你若有新的证据,最好赶紧说出来,要不然不仅平白拖长了调查时间,还会让你爹和户部的人多做几日无用功。”
苏霓锦见他说的一本正经,不像是诓她,有点动摇,祁昶见状,再劝:
“你已知晓我的身份,我若抢了你爹的功劳,你自可让你爹去太子殿下面前告我的状,不是吗?”
不得不承认,这个罗统领的口才太好了,苏霓锦就这么被他三言两语的给说服了。
“好吧。那我跟你说,你回禀太子的时候,一定要提我爹啊。”苏霓锦妥协。
祁昶爽快点头。
苏霓锦组织了一下语言,将先前分辨真假账本时注意到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真假账本除了字上面的不同之外,还有一处很大的不同。那就是——墨。”
“墨?”
祁昶疑惑不解:“这如何能做证据,每次研磨出来的墨,浓、淡、稀、薄都各不相同,这可比你说的‘字的气场’还要玄之又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