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没关系,今日她心心念念的大事已牵上了线,心中一块大石落下,缓缓舒了口气。
雅舍亦是一明一暗两间,外面权作厅室,里面设有床榻,供休憩使用。
王婷扫了一眼秦氏,道了句:“我看嫂子面色不好,素娟你服侍嫂子歇息。”
秦氏知道小姑子性子强势,便顺着王婷的话道:“妹妹说的是,走了这半日,腿真是酸了。既如此,少不得怠慢妹妹,我先去稍躺片刻。”说着手搭在素娟的胳膊上,进了内室。
王婷这才坐下,迫不及待问王成道:“哥哥觉得此事可成?”
王成点了点头:“只要妹妹你的消息没错,此事有十成把握。”
王婷轻嗤一声:“哥哥可看准了?孟氏姿色并不是多么出众,祁王什么美人没见过?真是想不通孟氏怎么入了他的眼。”
男人看女人,与女人看女人自是不同。孟氏虽非绝色姿容,却自有一份清逸出尘的气质,宛如轻云出岫,冬日初雪,她本身气质偏于清冷宁静,然而,颊上一对梨涡浅浅,笑起来便平添几许清澈甜美之意,中和了她身上那份不食人间烟火的疏离气息。
有的男人喜欢浓烈明艳的美人儿,有人却偏好素淡的这一口,就想把这样的人儿压在身下,让仙子落入凡尘,辗转承欢,低吟浅泣。
祁王心思深沉,他没有刻意看向孟清词,眼神只是无意瞥过萧珩的内眷,然而那无意平淡背后的势在必得,同为男人,王成清楚得很。
想到这里,王成心里也有些痒痒的,但孟清词却不是他能肖想的,只得按下心思,又想到萧珩又不免幸灾乐祸。
王婷犹然自语:“孟清词一直住在青州,在嫁给表哥之前从未进京,不知是什么时候勾引了王爷!”她恨恨道:“这种女人,怎么配得上表哥?”
“好了小妹。”王成道:“不过若是这事让定国公府知道。”他身上蓦然起了一身寒意,若是萧珩得知此事......他打了个寒颤,犹疑道:“不过,这样是不是不大好。若是.....”
“若是表哥知道她是这等水性杨花的女子,定会另娶名门淑女为妻。”王婷截断了王成的话,冷笑了一声:“哥哥不是一直想振兴侯府么?如今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就要眼睁睁地放弃?”
“自然不是。”王成赶紧道,“此事多亏了你和妹夫,才让咱们武宁侯府和祁王府牵上了线,改日叫上妹夫,哥哥在醉春楼摆上一席,好好谢谢他。”
“哼!”提起韩少宇,再想到风神清隽的萧珩,王婷掩饰不住语气中的厌恶:“别提他了。”
长春道长已断定,她腹中之子是男孩,待孩子出生,她管他去死。
王成摇头:“你别看不起妹夫,妹夫能从祁王府得到消息,也是有些本事的,所幸他对表弟妹印象不深,不然,他自将消息卖与祁王爷,哪有咱们什么事儿。”
“再说,你再怎么想着表弟,如今已是木已成舟,我看妹夫人不坏,就是年纪轻,贪玩了些。男人么,过几年,新鲜劲儿就过去了。你还是收了不该有的心思,好好过日子罢。”
“我?呵呵......我过得不好,让我不好过的人,也别想好过。”王婷咬牙。孟氏不是自诩知书达理嘛?若将来与祁王的私情被爆出来,她倒要看看她怎么见人。
王婷面上泛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最毒妇人心啊!”王成喟叹,“你可知,若是此事爆出,妹夫头顶这绿帽子,便是能另行嫁娶,啧啧......”
“表哥心里没我,我又何必在意他呢。不过,这种事,估计等闲也不会传出什么风声。”王婷语气中不乏遗憾,便宜孟清词了,祁王可是未来能身登大宝的人呢。
“再来,王爷亦是看重表哥的,必会小心谨慎,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孟清词落水之后,萧珩并未出言责备她。然而,王婷却知,自那日起,萧珩再未正眼看过她,再未与她说一句话。
若不是这次王氏发了话,萧珩是不会来的。
一丝痛楚从她眉间闪过,又化为心里的快意,王婷眼中泛了水光,却笑出了声。
内室里,素娟手里拿着团扇,轻轻为秦氏扇着风,外面两人的谈话零落地飘进来,不成句子,一直垂着头的素娟忽然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榻上的秦氏,她觉得适才秦氏的眼皮好像动了动,然而仔细看去,秦氏面色平和,呼吸规律,早已熟睡。
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想来方才是自己的错觉,又垂下了头,默默想着自己的心事。
作者有话说:
第十二章
几人用了素斋,才各自回去。
清词看时间还早,便向萧珩道:“世子若有公事,便自去忙。我想去绣庄看看。”她只是客气地征求萧珩的意见,看看自己的嫁妆,清词理直气壮。
萧珩原在闭目养神,琢磨着今日遇见祁王一事。虽说祁王无子,是心头之患,然而,若因此病急乱投医,不是祁王的风格。
听到清词的话,萧珩睁开眼,清淡的眸光落在她脸上:“好。”又闭上了眼。
清词再没有什么话和萧珩说了。
她倚在迎枕上,随着马车的晃动,也慢慢阖上了眼睛。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闭上眼睛的同时,萧珩又睁开了眼,深深凝视着她。
不多时到了绣庄,清词睁开眼,见萧珩早已倚案端坐,执卷而读,他今日穿着一身天青色常服,头戴白玉冠,虽身姿挺拔,但平添了从容温和的气质,看起来不像是令北戎闻风丧胆的萧将军,而是一个饱读诗书的如兰君子。武将的锐气与文人的儒雅奇异地结合在一起,矛盾而又和谐。
便是对这一段婚姻如今已另有打算,但孟清词亦不得不承认,大周承平日久,世家公子大多优游冶乐,无所事事,家中管束严格的,许是会扔到金羽卫或御林军里挂个头衔。与这些公子哥儿相比,萧珩真的是一个克己而又自律的人。
婆母王氏有一次抱怨,定国公对萧珩不像亲儿子,倒比对麾下将士还要严厉许多。萧珩自幼时学武起,便一天未落下练习,三百六十五日,酷暑严寒,便是生病时亦未有丝毫松懈。
但定国公对儿子的要求远不止于此,自五岁启蒙,许是受够了朝堂上文臣始终压武将一头的憋屈,自五岁启蒙,他便为萧珩延名师授课,是以萧珩与世家出身的武将又不相同,于闲暇之余常手不释卷。她曾整理过萧珩的书房,亦见过他在一些书籍上的批注,字里行间言之有物。
萧珩,担得起文武双全四个字。
奈何良人虽好,感情上的事却是极玄妙的,只是晚了一步,她便走不进他的心里。
“世子,到了。”马车停下,清词提醒道。
怀绣迎出来时,便看到萧珩扶着清词下了马车,萧珩人物出众,举止温存,怀绣不禁喜上眉梢,很为她家姑娘高兴。
清词却知,这只是萧珩的教养使然。若他的妻子不是她,他也会如此。
清词抬眼,看向烫金匾额上三个大字:“玲珑坊。”眼中浮现了一层雾气,在青州,曾与顾纭闺中谈笑的时光,宛如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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