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1 / 2)

他这般想着,脚下的步子不由加快,却听到后面清词“哎哟”了一声,他下意识地回头,见她坐在台阶上,捂着左侧脚踝,神情痛苦。

这一侧脚踝是那次在宫中,她中了什么香梦迟,从窗上跳下去错了一下,当时便青肿了一大片,后来虽是好了,但偶尔会隐隐作痛,方才她走路的时候心不在焉想着事儿,踩空了一阶,自己都听到“咔嚓”一声,这次必是妥妥地崴了脚了。

便听洛长欢返回责备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清词本来就是怕疼的那一类人,洛长欢不安慰反而责备,加之脚踝处钻心的痛,清词的眼圈立时红了,气道:“不要你管!”

说着便挣扎着要起身,洛长欢长叹了一声,伸手将她抱了起来,一言不发朝着山下走去。

清词轻呼了一声,见路边行人都朝这里看过来,急道:“你快把我放下来!”

洛长欢笑了笑:“你觉得你能自己走?”

清词哑口无言,但又实在受不了路上各色人打趣的目光,双颊越来越红,索性将头埋在洛长欢怀里装死,听着他一下一下安稳有规律的心跳,才慢慢平静下来。

洛长欢垂头看她,她与他相处,更多的时候是把他当成共事的同寅,谈得来的朋友,轻松随意,只除了昨晚,她在他面前都是言谈自如的,但从他的角度,看见那玫瑰色的耳垂,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清甜的香气,适才的郁闷一扫而空,唇边不可抑制地勾出一抹极耀眼的笑容。

直到进了马车,洛长欢才将她放了下来。

清词方才只顾着羞涩,坐下后又觉出脚踝处的疼痛难忍,忍不住闷闷哼了一声。

洛长欢本来有所顾虑,吩咐车夫加快速度送她去医馆,但见她脸色煞白紧紧咬着唇,疼得眼中泪光闪烁,扬声吩咐车夫慢下来,靠近她低头道:“得罪了。”

“不用......”清词微弱道,肿痛的脚踝往裙角缩了缩,便是她已有心和洛长欢去接触,也没接受骤然变得这么亲密。

洛长欢轻嗤道:“孟清词,你什么时候也这般迂腐了?”说着他把她的左脚抬到膝上,褪下了她的鞋子和罗袜,又将她的裙子往上堆了堆,露出半截纤细精致又白到发光的小腿,高高肿起的青紫脚踝便格外触目惊心。

原本还要与他反驳的清词忽然失了声,洛长欢垂着头,比她还浓密许多的睫毛闪了闪,目光停留在她的脚上。

堪堪退去的晕红又染上了双颊。

“不能耽搁了,要正骨。”洛长欢道。

清词一愣,洛长欢的手已落在她的小腿上,打着圈徐徐往脚踝按揉,他的手掌温热,虽是文人,手上亦有着薄薄的茧子,这样按在她腿上,便是十分疼痛里,也有酥酥痒痒的感觉,清词又是羞恼又是尴尬,不自觉地往后挪了挪,却被洛长欢攥紧道:“别动,忍着。”

旋即他的手落在她红肿的脚踝上,猛地一推,又听到“咔嚓”一声,清词“啊”地大叫,泪刷地落了下来,整个人倚在车壁上,瞬间冷汗湿透了衣衫,洛长欢抬头道:“好了,你动一下试试?”

“可是,真的很痛......”清词咬着唇,泪还挂在颊上,哽咽着道。她想,像自己这样怕痛的人,若是在战场上被敌人抓到,定是受不了严刑拷打的。

含着泪光的心上人看起来可爱又可怜,洛长欢心生怜惜,却板着张脸,故意吓唬她:“必得动的,若不然,这条腿可就废了。”

若是平时,清词自是能分辨,但她此刻痛得失了神智,老老实实按着洛长欢所说,咬着牙挪了下脚踝,虽还肿着,却果然活动自如,也没有方才那种痛到钻心的柑橘了。

她长长吁了口气,诧异道:“这便好了?”

“怎么可能?”洛长欢拿帕子给她擦泪,语气嫌弃:“总得涂上药油,好好养上几天。”

清词立刻想到现实的问题,从孤山下来是洛长欢将她抱进了马车,难不成洛长欢再把她抱进蒋府?

想到那情形,清词头大如斗。

她犹豫着开口道:“你把我送......送到绣坊,好吗?”

洛长欢眸色淡了淡,收起笑意,有些严肃地看着她。

清词忽然心虚,侧头看向车窗外摇晃的景色,听洛长欢声音已有了些冷意:“阿词,在你心里,你如何想我?”

她如何想他?

她也不知,他在旁人眼里,只除了身世上的瑕疵,近乎完美,而男子的出身说重要又没有那么重要,他的才华足以掩盖这一切,而才子风流,也并不值得诟病,反而还传成了佳话韵事。

可他又是如此复杂,如此神秘。他风流却不浪荡,他看似多情实则冷淡,他师承何人,又从哪里学到了这么高妙的武功,她统统不知。

见清词说不出话来,洛长欢并不如以往那边轻松放过,反而沉声道:“我昨晚所言,皆是出于肺腑,并非醉酒之语。”

“阿词,”他不容她躲避,在这逼仄的空间里,他伸手,轻柔地转过她的脸,直视着她的眼睛:“我再问你一遍,心悦你,你可愿与我在一起?”

他的手在她的脸颊边,肌肤相处是奇异又令她害怕的感受,无关情爱无关暧昧,她凌乱摇头,艰难出声道:“我不知......”

她试着接受他,但从未想过长远。她曾想,洛长欢这样的男子,他的心不会停留在任何一个女子身上,但在他认真执着的目光下,她忽然察觉到自己的软弱与卑劣,她反问自己,是否在借着他,走出上一段婚姻所予她的痛苦与不甘,是否在借着他,去忘记萧珩?

这样的心思,于他而言,并不公平。

“抱歉。”她讷讷出声,马车却在这个时候停下,车夫在外面道:“公子,到医馆了。”

洛长欢定定看着她,忽然从车厢的抽屉里取出一道帷帽,扣在了她头上。

清词只觉眼前一暗,又被洛长欢抱了下去。

医馆的老大夫看了看,道虽然肿得厉害,但正骨及时,如今已无大碍,回去躺上十几日,先别用力,又开了几瓶消肿的药油让她记得涂抹,还说了使用的方法。

这下子,一时半会儿回不到书院了,清词哀怨地想。

两人回了马车上,清词如今脚上不痛了,头开始痛,她实不想在这样的情形下回蒋家,给人家添乱,便小心翼翼与洛长欢商量道:“劳烦您将我送到绣坊,好不好?”

见洛长欢一张俊脸难辨情绪,她想了想,又道:“不然我去濯素园也可以。”

洛长欢冷声道:“绣坊地方不大,你那丫头如今住在那里,莫非你与她挤在一处?且绣坊人来人往,如何安心养伤?”

“濯素园夏日住着尚可,冬日里近水寒凉,你的身子怎受得住?且你长期未住,怎么着也得打扫几日,难不成现住现打扫?”

还有一则未出口的原因,前次回杭州府,他才听自己的姐姐说,濯素园被萧珩买了下来,她既与那人和离,便不应再因这些身外之物扯上关系。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清词气恼道:“那你说怎么办!”

说起来还是去蒋府最为稳妥,可怎么解释自己好端端地在院子里,便崴了脚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