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1 / 2)

“阿姐也有苦衷......”对着顾纭愤怒的目光,赵恂艰难道。

顾纭忽然轻声笑了笑,笑意里带着说不尽的嘲讽,笑着笑着泪却流了出来:“王爷,是不是在你们这些天潢贵胄眼里,为你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都是应当应份的事!”

“明知阿词以身伴虎,拼了姓名为你们寻了遗诏,你们却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她苍凉道:“其实我也是那个无形中害了她的人,她担心你不好过,我也为之受苦,所以才冒险盗了遗诏。”

她目光苍凉,蓦然起身跪下,行了大礼,才抬头道:“妾身有两事,求王爷成全。”

赵恂深深看着她,便听顾纭道:"一则,妾身尚未拜见主母,煜儿也未见过主母,我二人在外,名不正言不顺,请王爷允我母子回府居住。”

她直视着赵恂的眼睛,接着道:“二则,我知王爷在京中有支暗卫,里头不乏江湖高手,奇人异士,我亦觉阿词仍有生机,还请王爷施以援手。”

赵恂面色大变,他负手走到窗前,目光看向院中繁花绿树,声音平静道:“纭儿,这是我万不得已才能动用的人。你可知,若萧临简一旦......你我将再无退路。”这是他在宫中那般艰难时,便是拼着淳熙帝猜忌,也要保全的一条线,也是他最后的倚仗。

“于我而言,阿词就是万不得已亦要救的人。”顾纭决然道,她眼含热泪:“若今日被赵麒掳去的是我,我不敢奢求王爷,但阿词,我宁愿以我之死,换她之生。”

“还请王爷成全。”她行了大礼,恳求道。

若是顾纭,他可会像萧珩这般不顾虑一切地去解救,去追寻?赵恂扪心自问,却不能够给自己答案,他闭了闭眼,半晌,唇边溢出丝丝苦笑,说道:“纭儿,我答应你。”

萧珩带着人几乎将含章殿的每一寸地面都翻了过来,终于在午后,寻到了一条暗道,暗道幽深一眼看不到尽头,隐隐有摇曳的烛火微光透出。

萧珩正要下去,却被赵剑拦住,他恳切道:“世子,属下请令前去,定将夫人带回。”

萧珩定定看着他。

赵剑低声道:“咱们为宁夏王做了这么多,这从龙之功眼看就要夯实......这个时候,您不能离开。”

萧珩沉默了一瞬,疲惫道:“萧家要这从龙之功有何用?”

我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挽回阿词的心而已,若她不在,这于我有何意义?

他道:“我意已决。”

赵剑便知无法劝阻。

“若五城兵马司那边有消息,尽快传于我。”

暗道的墙壁明显看得出是新垒,隔着几丈便嵌着一个烛台,方才从外头透出的隐隐微光便是这些烛台散发出来的,密道的地上有纷乱的脚印,萧珩俯身斟察一瞬,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更加沉凝。

一行人足足走了盏茶功夫,密道忽然宽阔,原来是一个小花厅,只里头什么都没有,只尽头处是一扇平常而朴素的木门,一个国公府的侍卫正要推门出去,萧珩突然道了句:“且慢。”

然而为时已晚,说时迟那时快,一柄短剑已破门而来,如灵蛇般直冲侍卫的胸膛而去!

那侍卫万万没想到外面还有人偷袭,一惊之下便往后退,却依然躲不过那迅疾的剑气,眼看剑尖就要刺上胸膛,萧珩突然伸指一夹,那剑尖就堪堪停在了侍卫胸前。

侍卫后怕不已,便听萧珩道:“是影阁。”

一行人里有萧珩在锦衣卫的亲信,自是知道萧珩前年便曾受到“影阁”的杀手刺杀,并因此坠落崖下,身负重伤,便有人失声道:“难道是祈王?”

影阁是江湖中最顶尖的杀手组织,然江湖之于朝廷,只要不构成威胁,便一直维持着微妙的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影阁也只那一次刺杀萧珩之后,便销声匿迹,当时萧珩曾遣锦衣卫追踪过,但并未寻到痕迹,后来不了了之。不想今日竟重现于人前,且一出手便是凌厉杀招。

若是祈王早搭上了“影阁”,那这一切便都有了解释。

便有人想问为何不撤,回头却惊见原本空无一人的暗道,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地阖上,似乎有意引他们来此,既再无退路,前有追兵,萧珩沉声道:“冲出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许是因白日,亦是因在逃亡中,赵麒并未与孟清词多加纠缠,听到外面有人敲门便起身出去,这一去便是半天。

到了正午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婢女进来放下午食和药便退出了屋子,并不与她说一句话。

屋子里极安静,与院墙外的烟火人间形成鲜明对比。

清词走到窗前,外面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院落,青石铺就的地面被洒扫得很干净,再往前看,却被照壁挡住了视线。

窗前是一树合欢,绿叶如伞,一簇簇合欢花如粉色的小绒球挤挤挨挨堆叠在枝头,细碎的日影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窗棂上,院中分明一个人都无。

然而当她试探着拉开屋门,便有人突然出现,灰色斗篷的帽子遮住了脸,语气客气却冰冷地请她不要乱走。

她猜测外面莫非是铺子,赵麒藏匿于闹市中?这倒也不失为一个方法,只不知萧珩什么时候能发现暗道,追踪到她们。

她在窗前站了许久,直到暮色渐渐笼罩了院子,才听到门被推开,赵麒进了屋子。

他面色冷沉,眉梢隐含怒气,却在看见她的时候勾了勾唇:“一日都快过去了。”却见清词的目光落在窗外,他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便瞧见半明半暗的天色里,那一树开得正好的合欢,粉色的花在夜色里静谧而温柔。

他走到她身后,揽住她的腰,玩味道:“合欢,是个好兆头,可惜......”掌心里的合欢花已被碾碎,不成样子。

清词挣脱他,退后一步,冷冷道:“赵麒,你逃不掉的。”

“萧珩应是已发现了暗道。”她笃定道:“如今城中警戒森严,找到你是迟早之事。”

“贵妃娘娘还在宫里,你便是对发妻狠心,莫非对自己的生身母亲也不管不顾么?新皇仁慈,你们本就是同胞手足,他不会杀了你的。”

“不然,堂堂皇子,便要这么躲躲藏藏过一辈子么。”清词一下子说了许多话,颈间便又生了痛意,手抚在伤口处轻轻揉了揉。

赵麒盯着她纤细的指尖,不知想了些什么,忽然笑了起来,心情似乎因她这句话好了起来,悠悠道:“难得,阿词是在关心朕么?”

“可惜对朕而言,整日对着赵恂三拜九叩,小心翼翼,时时刻刻害怕他一杯酒毒死自己,这么活着有什么趣儿呢?”他问她,也似乎在自言自语。

清词不能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