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节(2 / 2)

gu903();于这一刻,清词骤然明白,公主,始终是大周的公主,而不是为情所困的寻常女子。

她已经做了决定。

正在此时,一道玄衣人影蓦然挡在车窗前,挡住了她的视线,随即她听到萧珩低沉而冷厉的声音:“还不速速离开此地!”

车夫一鞭挥出,拉车的马吃痛飞奔,嘉阳公主似受不住这剧烈的晃动,脱力般地倚在车壁上,两行清泪从她脸上缓缓流下。

她未发一言,可那种痛彻心肺的悲伤,却无声地流淌,弥漫在狭小的车厢里。

清词从噩梦中惊醒,出了一身冷汗,才发觉自己合衣睡在榻上,室内残烛虽未燃尽,可烛光只剩微弱的一息,在纱幔上摇曳幢幢光影。

她白日并未亲眼见裴瑾人头落地的惨状,可那臆想出的情形却入了她的梦,枕衾一侧冰凉,萧珩今日命人将她和嘉阳公主送回,自己却直到现在也未回府,她等了他许久,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这一醒,便再无了睡意。

清词披衣走到窗前,一钩冷月挂在梢头,漠然看这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桂子的香气浮动在清寒的月光下。

原来,仲秋不觉已经过了。

院中传来推门的声音,清词急步走到门口,果然见到萧珩徐徐步上台阶,月色在他身后拉下颀长的影子,两人视线交汇,她从他的脸上看到掩不住的疲惫。

“怎么还没睡?”他问,声音有些粗哑。其实看向她,他第一句便是想要责备她为何去那种地方,可想到嘉阳公主,又不由觉得多此一问,去都去了。于是话到唇边,便换了问法。

“睡不着,也放心不下你。”

萧珩欲言又止,走到屋子正中的圆桌上,倒了杯冷茶一气灌了下去。

清词安静地站在一旁,萧珩虽是武将,可自幼所受的教养,让他一举一动,都是侯府公子的优雅,她还从未见过他这么不讲究的时候。

接连用了两杯残茶,萧珩的脸色才缓和了些,看向清词歉然道:“对不住,让你担心了。”

清词摇了摇头,她知道,他是在为裴瑾的事情难受。

前世,她因着顾纭离世郁郁伤怀了很多年,她能理解他此时的感受。

萧珩怔了怔,出声道:“镇远侯府要避嫌,我和子琛收殓了阿瑾,寻了一处将他葬了。”

“朋友一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他喟叹,也在向她解释他晚归的原因。

“我明白。”清词握住萧珩的手,柔声道。

“若是还有什么能为他做的,能让你觉得好过一些,你尽管去做。”

萧珩抬眸看她,下一刻,他忽然将她紧紧抱入怀中,许久,一滴热泪落在她的肩头,她听到萧珩在她耳边低声道:“阿词,谢谢你。”

秋末,清词送别崔滢。

许是因已将一众谋逆犯人悉数处死,达到了震慑朝堂的效果,永徽帝顺水推舟,应了她的请求,放崔滢离开,对外宣称祈王妃亦殉夫自尽,今后,她需改名换姓,不再是崔家的女儿,祈王的太子妃了。

清晨,薄薄的雾气笼罩在金水河上,河畔,大片大片的芦花尚残留着昨夜的霜冻,被风一吹,层层翻动,绽放如雪。

崔滢做男子装扮,一身月白夹袍,清秀的脸庞带着几许如释重负的轻松,看着眼前美景,她有些怅然:“这蒹葭秋雪的景致,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了。”

还是闺中时,与密友游玩,曾流连于京中四时景致,吟诗作赋。自嫁了人,她便再没有这般闲情雅致了。她的心思,用在了为赵麒打理后院的中馈,约束争风吃醋的妾室,应对宫中婆母关于子嗣的责难,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机械而麻木,她早已忘了自己亦是有血有肉,有着喜怒哀乐的人了。

她早知赵麒的寡情,亦不奢望白头偕老,但身为他的妻子,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在家族的期望和对赵麒的失望中,如履薄冰地寻找微妙的平衡,原以为便是他君临天下,她的一生也便是如此了,可人生际遇难料,赵麒刺出的那一剑,勾销了过往的夫妻情分,却给了她解脱。

清词问:“不知崔姐姐今后有何打算?”

崔滢沉思片刻道:“原以为皇上便是不杀我,我的余生也只能长伴青灯古佛,如今既托你之福,有了这个机缘,我便先四处走走,看看这大周山水,我不敢自夸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可琴棋书画多有涉猎,针黹经济也略通一二,我不信自己无以谋生?”她粲然一笑,眉目之间,可见昔日名满京华的才女风致。

清词点头,将手中的匣子递给崔滢。

“这是我送给姐姐的程仪,还请姐姐勿忘推辞。”她按住崔滢的手,恳切道:“还有一封信,姐姐若是暂无落足之处,可执此信去姑苏晴鹤书院寻谢山长,她的名字,想必姐姐也听说过,以姐姐的才学,谋个教职不是难事,当然,去与不去,全在姐姐自身,姐姐往后的人生,皆由自己掌控。”

崔滢垂眸,心中感慨万千,只是曾经的一念之善,不想清词竟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半晌,她将匣子交给侍立在旁的凡霜,屈膝行礼:“妹妹和世子的大恩大德,崔滢铭记于心,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

凡霜噙着泪,跪下磕了个头,感激道:“奴婢替我家小姐谢谢夫人。”

清词侧身避过,扶起崔滢,叹道:“皇上并无意为难姐姐,妹妹也只是顺势而为,姐姐不必如此。”想起崔滢话中提到萧珩,面上不禁微露诧异之色,涉及祈王,此事她最不想牵涉的便是萧珩,这里还有萧珩什么事儿吗?

崔滢抬眸,恰留意到她一闪而过的惊诧,不禁讶然道:“难道妹妹竟不知,是世子将我从火中救出的么?”

清词的确不知,心中存了疑惑,但这于崔滢,总归是一件好事,遂嫣然道:“如此可见,姐姐必是后福绵延之人,愿姐姐此去一帆风顺,愿你我再有相见之时。”

“多承妹妹吉言。”崔滢再次谢过,与她告辞,便带着凡霜登舟而去。

清词遥遥望着主仆二人的身影,直到在浩渺的雾气寒烟中消失不见,才转身朝马车走去。

萧珩今早陪她前来为崔滢送行,但两人交谈,他多有不便,遂只在马车旁等候,见妻子上了马车,他翻身上马,便要护送她回府。

清词想起崔滢方才的话,从车窗探头,娇声道:“你上来,我有事问你。”

谁知萧珩听了亦是茫然:“我何时救过她,?”到如今他都没有仔细看过崔滢的样子好不好?

清词抿唇看他。

萧珩的求生欲立刻拉满,苦思冥想,蓦然想起那日他冲入火中,似乎是将一个受伤的女子扔给了赵麒,莫非便是崔滢?依稀记得后来赵剑向他禀报过,只不过回府后,他满心满眼都在清词身上,再者,赵麒所做之事,他无法迁怒崔滢一个弱女子,因此早将此事抛之脑后。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