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清确认没什么大毛病后就休息了两日,便直接上了战场。玉汶劝不动,便托姬玄在战场上照顾怀清,别让人再受伤了。

姬玄一眼看出真相:“他没放下,就让他发泄发泄也好。”

玉汶叹道:“邬辛到底在哪里呢?究竟是生还是死?”

然而这个问题谁也无法回答,就连邬辛当年离开的时候,也是无法确定自己的将来。不然他也不会因此,亲手抹去了怀清的记忆。

说是玉汶拜托姬玄照看怀清,结果没过两日,在一日傍晚,姬玄却被怀清背着回来了。

随行的还好刚刚养好伤回到战场的长琨,他面色凝重,满身血气和煞气,走在最前面,上来就对玉汶说:“帝君受了不轻的伤,前面不安稳,我想来想去,送回来最为妥帖。”

玉汶看他晦暗不明的神色,心里一咯噔,也来不及顾及其他,就去看姬玄的伤。

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魔族留下的伤口上血流不止,还染上了黑沉沉的魔息。姬玄面色难看,双眼紧闭,眉头皱起,仿佛是压抑痛苦的挣扎。

医仙匆匆赶来,玉汶也找来了珍贵的灵药,跟不要钱似的往伤口上抹。在清理伤口的时候,姬玄肩膀处的衣服里面甚至藏着一个极小的嗜血的魔族蝙蝠,正在吸食他的血。

玉汶凶悍地把这蝙蝠给一巴掌拍得血肉模糊。

医仙顿时有些好奇地问:“帝君的血……是特别珍贵吗?”

三界并非没有血脉是非常特殊的。例如已经亡族的玉氏,血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奇效,他们的血使他们拥有天生的神力,故而他们在神道上的天赋极高,几乎各个都能飞升成神。

玉汶没有回答他,他拿着白布擦去手上的血迹,闻言抬起眼看了医仙一眼。

那一眼顿时让医仙背后发凉,直到走出房门,他才回过神来。没想到素来温文尔雅的灵佑仙君也会露出充满戾气和威严的冷漠肃杀的表情,仿佛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在对他说,不该问的,就不要问了。

姬玄伤口极深,血流不止,只能用药草止血,却不能用灵气调理。他体内的神魔气息已经混乱一片,再多的灵气输入也如同石沉大海,半点用处也没有。

玉汶即便拥有再充沛的灵气,也无法派上用场。

怀清按住玉汶单薄的肩膀,说:“没事的,只是看着失血过多而已。等他醒过来就好了。”

玉汶神色怔怔的,“是我害了他,如果不是我给他玉氏血多此一举,他不会如此命运多舛,必然快乐自由的……”

怀清把他从床前扯起来,语气有些严厉:“这件事无论你们对错。阿汶,你清醒点。你必须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九重天这边姬玄受重伤的消息还未传开来,但隐瞒不了多久,而魔族那边因为重伤姬玄的就是魔王,早已经瞒不住了。一个神位的尊者的陨落对战场形势的影响毫无疑问是最大的。

五千年前凌霄神君陨落的时候,九重天就此一蹶不振,造成神族败退,天道倾斜的后果。

姬玄还不能倒下。

玉汶绝望地说:“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似乎没有半点转机了。玉汶感觉到自己的脑中混乱又迷惘,他因过去的逆命换血而让这一世血液呈现透明之色,此时着实是半点法子也想不出来了。

……

太极宫的另一侧厢房里,护送姬玄回来的皇长子长琨换下了一身带血的军装,刚落脚还没喝口水,就托管家毕仓去请薛严。

因为战场危险重重,薛严已经回了书院,听闻消息,便立即赶了过来。

长琨的衣裳破损严重,找了件没穿过的新袍子套着,一身浩然正气,捏着茶盏的手却是微微颤抖,面色苍白,眉头皱紧。

薛严没想到会来太极宫找他,长琨未在书院修行,却曾在薛严手下受教三年,资质和心性都是极好的,是未来最适宜的储君人选。

长琨说:“真君,请坐。”

薛严又是疑惑又是疲惫问道:“又是出了什么事?”

长琨道:“帝君受了伤,不过已经处理了。眼下,我心里有个大的问题。”

他又抿了抿嘴唇,像是难以开口,压低声音说:“当年是您一力担保帝君的身份,才让父皇信任他把魔王尸玉交给他。我问您,您知道,姬玄大帝,他其实是魔族吗?”

薛严一怔,面露惊色,“你怎么知道?”

看他脸色,长琨心里更是确认了,道:“魔王知道这件事,他们二人忽然打起来了,我赶过来,听到魔王亲口说的。魔王还试图唤醒帝君隐藏在体内的本性,最后没成,只是帝君也受了伤。”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薛严难以想象当时的场面有多么凶险。

魔王知道姬玄的身份,姬玄甚至近距离与对方接触,没有当场堕落入魔,诱发嗜血嗜杀的魔性来,说明对方的抑制力和心志是相当高了。

长琨虽然内心震惊,但顾不及其他,只知道不能起内讧,后来怀清来了,他们带上姬玄就跑了。现在一想,姬玄看守魔王尸玉万年,真想对九重天不轨,他有最简单便捷的方法,用不着万年来,都为九重天如此卖命。

薛严面色凝重:“我知道他是魔族人。万年前,他曾在书院上课。那时他只是被抹去了魔族气息,还没飞升。”

长琨惊呆了,“魔族不可能飞升成神!这一点毋庸置疑。这怎么可能?!您当时怎么会收下他?”

薛严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办法,总之成功了。镇压魔王尸玉也是他自己向我保证的,担保的还有怀清神君。至于我为什么万年前收留他……因为玉氏玉汶神君向我保证,不会出事。”

长琨愣了半晌才说出话来:“怎么又跟玉氏那位末代神君有关了?”

他们没再聊下去,因为隔壁屋子好像传来一声茶具掉地震碎的巨响,两人对视一眼,立即奔出去。

长琨跑得快。他很快到了姬玄休息的屋子前,一把推开了门,只见姬玄半蹲在地,将面前的年轻仙君牢牢地禁锢在身体和墙壁之间,神色癫狂,眼瞳里是一层深红色。

他的一只手甚至掐住了玉汶的脖子,迫使他不得不仰起头,乌发散落在身后,衬得整个人被胁迫的脆弱不堪。

“不许伤人!”长琨右手捏起法诀,当即要上前将人拉开,却被玉汶喝止住:“别过来!”

长琨和薛严的脚步立即顿住,闻讯赶来的怀清从后面将他们拉了出来。

长琨在房门被怀清阖上的最后一眼,是看到全身煞气的姬玄大帝,将年轻弱小的仙君逼迫地退无可退,并且重重地咬在了对方的脖子后面。

……

玉汶没想到姬玄体内的魔息已经如此深重,玉氏神血的大量流失,使得对方境界一跌再跌不说,连魔性都无法压抑,出现了短暂的失去神智而癫狂的状态。

而没有意识和理智的姬玄,却笨拙地将他整个人抱在怀里,直到被外头赶来的长琨给刺激了,忽然掐住了他的脖子。

然后玉汶就又被咬了。

他疼的险些眼泪都出来了,双手又被姬玄给制住动弹不得,姬玄舔了舔,只破了层皮,他仿佛确认似的喃喃地说:“是你吗?神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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