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他把全部的心思全都用在了平衡朝堂党派纷争上,所谓帝王权术,不外乎是“制衡”二字,六皇子魏天临是个和善的好孩子,这些他都知道,可魏天临天性善良,为君者当杀伐果断,决不能软弱,所以魏天临终究不是个帝王之才。
也正因如此,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这个儿子。
这才让旁人都以为自己轻视他,让他受些苦头。
天顺帝长叹一口气,看着那三颗夜明珠,想起了他们姐弟俩受的苦,终究心中有愧。
周锦鱼和魏华年出了宫来,上了马车,周锦鱼同魏华年坐在一处,马车很快驶进了朱雀大街。
随着马车的颠簸,魏华年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等她睁开眼时,就见着周锦鱼正歪头看她。
魏华年道:“驸马,怎么了?”
周锦鱼歪着头看她,道:“公主,你别不高兴了。”
魏华年一怔,道:“驸马多想了,本宫没有不高兴。”
周锦鱼点了头:“原来公主没有不高兴呀。”她抬起手来,抚平了魏华年紧皱的眉头,笑着道:“公主,你若是再皱着眉头,便要快成了老婆婆了。”
魏华年因她这话笑了出来,挑眉看她:“老婆婆?”
周锦鱼见她终于肯笑了,这才放下心来,连忙说:“那也是全天下最好看的老婆婆!”
魏华年嗔她一眼,周锦鱼也跟着傻笑。
马车一路疾行,没一会儿便到了驸马府门前。
周锦鱼扶着魏华年下了马车,站稳了身形道:“公主,咱们陪小包子今晚去看花灯,好不好?”
魏华年点了头,笑说:“好。”
第118章[一一八]
[一一八]
世人皆知,大晋的京城是长安城,长安城寸土寸金。
而长安城内有一条街名曰长安街,长安街虽然挂着长安的名儿,但平日里却并不算繁华,反而是距离皇宫最远的一条的街,原本只是叫长安巷,后来喊着喊着,便成了长安街。
从东大街往里走,有个长长的巷子,便是长安街了。
驸马府的马车一路到了长安街口,周锦鱼先抱着小包子下了马车来,晚秋扶着魏华年下了马车,只见长安街上灯火通明,往里望去,街道两旁摆满了花灯摊位,熙熙攘攘的竟是比白日里还热闹,来往的尽是赏花灯的百姓。
而长安街往北半里地远的地方,早已经扎了许多个帐篷,用来安置难民,难民们虽然每日有口粥水来果腹,但粥是冷的,汤也是稀得,每日瑟缩在帐篷里,就等着朝廷里有了决策来处置他们。
魏华年下了马车,望着北边那些熹微的光亮失了神。
直到周锦鱼喊她:“公主,咱们先去赏花灯去吧,小包子都等不及了。”
魏华年回过神来,接过了晚秋递过来的白色面纱,遮在了脸上。
周锦鱼其实又如何不知道魏华年心中所想,只是今日她是答应了小包子出来赏花灯,小包子出门之时一脸期待,愣是在房里选了好一会儿的衣裳,最后还是她给他挑了件紫袍,同她穿的一样颜色,皆是紫色。
周锦鱼平日里其实喜欢浅绿,或是粉色,或是深紫,但寻常男子向来不会穿绿袍,定然也不会穿粉色这种姑娘偏喜的颜色,所以,她便更喜欢紫色居多。
如今她一身紫色锦袍穿在身上,脚踏黑色皂靴,再加上她原本就长得好看,眉眼仿若桃花,嘴角勾起笑来指着花灯对小包子说话,引得周遭的姑娘小姐们频频侧目。
一个胆大的小姐甚至走上前来,扭捏着问她:“敢问公子今年贵庚?公子家住哪里?可曾婚配?”
她看这英俊的少年公子怀里抱着孩子,原本是不敢上前来询问的,只是又看她年纪不过十六七岁,孩子兴许不是她的也说不定,便大着胆子上来问。
周锦鱼笑了笑,刚要回话,就见着魏华年在她一侧,虽说戴着面纱,看不见表情,但周锦鱼却能感觉到面纱之下的那双美目,正悠悠的盯着她看。
周锦鱼忍不住轻咳一声,回那姑娘道:“我已经成亲了,孩子都老大了。”
那姑娘一愣,随即露出了失望的神情来,尴尬的行了个礼,连忙离去,追前面的同伴去了。
同行的几个姑娘见她碰了一鼻子灰,全都捂着肚子直笑,那姑娘又羞又臊。
周锦鱼转过头来,看魏华年还在看她,连忙小声道:“夫人,我可没有招惹烂桃花。”
魏华年轻哼了声,道:“你没招惹,难不成是桃花自己扑上来的?”
周锦鱼连忙道:“不是不是,夫人……我错了。”
心里却道,这可不就是桃花自己扑上来的么,她从头至尾可看都没看那些姑娘一眼,谁知道那姑娘就如此的不矜持,直接就来问她可曾婚配了?
但心里说归心里说,却是不能说出来的。
魏华年却不想再理她了,而是伸手向周锦鱼怀中的小包子,道:“阿璟,到母亲这里来。”
小包子看了看魏华年,又看了看周锦鱼,眨了眨眼,向魏华年伸出了手。
周锦鱼便把他放了下来,小包子攥着魏华年的手,随着她一路往前走去了。
周锦鱼身后跟着刘木,晚秋在前面却是兴奋非常,她走到一处花灯摊子面前,回头向魏华年喊道:“主子,快看,是莲花灯。”
魏华年走了过去,来到摊前,周锦鱼也立马跟过去。
摊子老板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他立刻笑着招呼道:“夫人,公子,买个莲花灯吧。”
放莲花灯是自北周以来的习俗,在纸上写了祈福之语,放到灯里,去护城河放了,祈福之语便可直达天庭,以得天神庇佑。当然也有些姑娘公子们把情话写在上面,郎情妾意,生生世世。
周锦鱼问道:“多少银子?”
老板笑道:“两文钱一盏,公子若是买两盏,给你三文。”
周锦鱼见魏华年在看那莲花灯,显然是想要的,便痛快的给了老板三文钱,伸出两根手指:“给我两盏。在哪里写字?”
老板立刻收了铜板,拿出了两张细条的纸来,递给周锦鱼一只蘸了墨汁的笔:“公子,请。”
周锦鱼拿过笔来,先是拿给魏华年,笑着说:“夫人先请。”
魏华年接过笔,将脸上的面纱掀起来,提笔在纸上刚写了两个字,见周锦鱼在看她,她便不肯写了。
周锦鱼原本想要偷看,但见魏华年不写了,她连忙又别过头去。
什么嘛,还不给人看,那待会儿我也不给你看。
她这么想着,魏华年已经写完了,把笔递到她跟前,周锦鱼接了笔,又捂着那张纸,写了她自己的。等写完了对老板一笑,还了笔去。
周锦鱼一回头往来处看,就见锦风一袭黑衣,手中抱着一把剑,不远不近的跟着。
周锦鱼向他笑了笑,锦风一点头,隐在人群中去了。
不远处是个茶馆,茶馆前围着些人,许是里面坐满了,这些人为着听里面说书人的书,便在外面听。
这个茶馆周锦鱼来过几次,后来因为距离周家太远,她便不常来了,但架不住说出先生讲故事讲的精彩,她不来,却有的是人来这儿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