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盛怒极反笑:“我明白了,韩禀信,你就是想看着他们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大皇子之前对我多番试探,难道不也是得了你的授意?”
韩禀信神色不变,笑着道:“长孙将军,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大皇子不是你的外甥么,他如何会得了我的授意?”
长孙盛怒骂一声:“乱臣贼子!”
“乱臣贼子?”韩禀信笑了笑,眼中忽然笑意散去,冷若冰山:“你长孙盛便是忠臣良将了?你以为你在岭南的这些年,做的那些事,我都不知道么?你意图同那姓郑的合谋,可那姓郑的但凡是有点骨气,就不会把他的独女郑霓裳送到京城为质。”
长孙盛愣住了。
韩禀信继续道:“你见此计不成,便去寻找北周玉玺,想借助兴周会的力量来造反,可漕帮也被陛下给一夜之间灭了,而北周的那位,目前身在契丹,是契丹的丞相,本帅这样跟你说,你明白了么?”
长孙盛忽然震惊的看着韩禀信:“什么!你是说,北周的皇子,如今是契丹的丞相?”
“你以为呢?”韩禀信冷笑:“长孙盛,你所想的路子全都断了,这才肯回到京城,甘愿给陛下当马前卒,前来作战,你以为这些,我都不知道么?”
长孙盛沉默了。
韩禀信冷哼一声:“所以,别在这里跟我装什么大忠臣,你长孙盛,其实骨子里就是个懦弱的小人,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窝囊废,你在这里跟本帅叫嚣,还不如回去,把脑袋洗干净了,想想怎么死吧。”
长孙盛内心的所有骄傲都因为韩禀信这番话,被完全击溃,他原本就是跟着天顺帝魏坚一起打天下的旧臣之一。
但几乎古往今来,所有的帝王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狡兔死,走狗烹。
可既然狡兔死,走狗烹,为何韩禀信还活的好好的?这些年来,他被贬岭南,眼睁睁的看着韩禀信步步高升。
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他若是倒了霉,心里不是想着我为何而倒霉,而是想着,为什么同我一起共事的,反而没有倒霉,反而得了好处呢?
他一边嫉恨,一边又不停的在心里安慰自己,即便是韩禀信官做的越大,即便是他越来越张狂,也迟早会遭到天顺帝的忌讳,迟早会落得同自己一样的下场。
可是,他等了那么久,韩禀信依旧还是活的好好的。
他不甘心啊!
实在是不甘心!
这一切,都是凭什么呢?
如今的局势,已经很明朗了,韩禀信如今都把话给他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若是还听不明白,那他就是个傻子了。
而韩禀信之所以还留着他的命,许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吧。
长孙盛想到这里,忽然心中有些郁闷。
他这些年,暗中同韩禀信较劲,暗中谋划,想要拉起队伍来造反,他以为自己殚精竭虑,以为自己一直在为了大业而努力。
可到头来,他暗中较劲的那个人,忽然告诉他,你一直都活在我的眼皮底下,我一直都不把你放在眼里。
长孙盛实在是不甘心,他胸口憋闷的那口气,一时之间吐不出来。
等他再一张口,一口鲜红的液体直接喷了出来。
韩禀信愣了愣,冷声说道:“你这又是何苦?”
长孙盛忽然笑出声来:“你以为,你勾结契丹,以为自己算无遗策,魏坚会不知道么?”
韩禀信笑了笑:“那又如何?便是他知道了,也已经晚了。只要契丹大军攻入长安,魏坚必死,到时候割地求和,大皇子魏承禄继位,君临天下,这一切,不是一直都是你所盼望的么?”
长孙盛不甘的问道:“为何,你选了魏承禄。”
韩禀信笑道:“我选魏承禄,跟你是一个原因啊,他天性懦弱,可比魏弘听话多了。”
长孙盛抬起手来,擦掉了嘴角的血迹,终于吐出了一口气来:“我确实输了,但我不是输给了你,我长孙盛便是再不济,也不会用这种无耻的手段,你同契丹人勾结,无异于与虎谋皮,有朝一日,你必会后悔。”
韩禀信冷冷的看着他,眼中尽是嘲弄之色:“长孙将军,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让你认输,就那么难么?”
第153章[一五三]
[一五三]
周锦鱼同魏华年一路骑马而行,日月兼程,到了突厥王城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周锦鱼便对魏华年道:“公主,前方有家客栈,你先去那里休息,我独自一人前去突厥王宫便好。”
魏华年却摇头道:“不,驸马,本宫与你同去。”
周锦鱼笑道:“不必了,我一个人去便好,若是突厥不肯得罪契丹,我求不来救兵,那咱们便回长安去,若是……”周锦鱼顿了顿,神色严肃了些:“若是长安已然城破,那咱们便进宫去救陛下。”
魏华年一怔,看着周锦鱼道:“本宫要和你一起,无论你做什么,本宫都要同你一起。”
周锦鱼见劝不动,只能答应。
二人一块到了突厥王宫,见了守皇宫的士兵,道明了身份来意,士兵有些愣道:“怎么又来了个晋朝的人,昨日夜里刚有大晋使者来此。”
周锦鱼问道:“晋朝已经有人来了?”
士兵道:“是啊,晋朝丞相孟昌儒已然在此。”
周锦鱼笑了笑,她看向魏华年道:“看来陛下,同咱们想到一起去了。”
魏华年闻言,微微心安了些。
士兵进宫去禀报,没一会儿便有宫人出来,很是恭敬的道:“两位贵人,二王子请二位进宫。”
突厥王室的情况周锦鱼是知道的,此时突厥王病重,二王子监国,前段日子,正是在这个代理国政的二王子的授意之下,突厥才卖给了契丹战马,导致了契丹有底气,才敢来犯。
周锦鱼来契丹求救,不过是因为她在赌。
她目前有一个筹码,虽然她心中并不敢估算,这个筹码到底价值几何,但是,这个筹码值得她来这里赌上一赌。
两个人进了王宫,此时,二王子端坐在大殿之上,等着她们的到来。
周锦鱼和魏华年携手踏进大殿,向突厥二王子行了礼,周锦鱼看着王座上的少年,不卑不亢的道:“二王子,在下周锦鱼,乃是晋朝驸马,而这位便是我的夫人,晋朝元昭公主。此番,我二人前来,是想求您一件事。”
二王子笑道:“有朋自远方来,本王子理当款待,来人啊,设宴。”
他显然是并不想听周锦鱼要求他什么事,他只是端坐在那里,一派懒洋洋的样子。
周锦鱼蹙眉,低声对魏华年道:“事有蹊跷。”
魏华年微微点了下头,二人落了座。
宴席很快摆好,二王子蹲着酒杯笑道:“两位的来意本王子已然知晓,如今贵国的丞相大人正在本国做客,二位用过酒,本王子便让你们去见他。”
周锦鱼并不举杯,只是看着他道:“不知道孟相如今身在何处?”
二王子笑道:“自然在王宫内休息。”
周锦鱼摇了摇头:“怕是不然吧,如果我所料不差,孟相此时应该已经被王子差人看管了起来,当然,我和公主二人若是不出意外,也会被您给压起来,然后送到契丹那里去,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二王子见周锦鱼把话都已经挑明了,也不再多做狡辩,他重重的把手中的酒杯放回到桌上,冷声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本王子也便不跟你打马虎眼了,不错,此时的孟昌儒已然被本王子关在了天牢,而你们,便是本王子送给契丹王的一份重礼!”
周锦鱼朗声大笑,丝毫不在乎此时从殿外涌进来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