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木进来禀报,说冯伯杨已然死了。
周锦鱼忽然想起了在牢中的时候冯伯杨对她说的那最后一句话,她心中虽有疑虑,却并不想继续想下去了。
既然冯伯杨都已经死了,那么无论他是不是她的生父,也没有干系了。
她只知道,事到如今,她娘柳氏终于可以毫无顾虑的去邱麓书院找她外公柳熹了,当年放那场大火的人也已经得到了他应有的报应,这一切,仿佛都尽如人意。
周锦鱼用筷子又给小包子夹了一次青菜,故意黑着脸道:“别只吃油腻的,多吃点青菜,补充……呃,对你身体好。”
周锦鱼说完,强行喂到了小包子的嘴里,小包子皱了皱眉头,显然不乐意,但还是咽了下去。
周锦鱼捏了捏他那张不情愿的小脸,笑着说了声:“乖~”
期间魏华年只是看着他们两个人你来我往,并没有多说话。
到了要就寝的时候,周锦鱼立刻吩咐丫鬟准备浴桶,她要把自己洗白白。
等她把自己洗了个干净,等着魏华年回房的时候,却有下人来报,说公主今夜要睡在小少爷房里,不过来了。
周锦鱼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等待着皇帝宠幸的妃子,一门心思的想等着沐浴皇恩,却传来,陛下去了别的娘娘处。
周锦鱼无奈的躺在床上,四仰八叉的平躺,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她其实很想立刻睡过去,可是思绪杂乱,怎么都睡不着,到了第二日,眼圈有些发黑。
今日无早朝,她不必早起,却要去户部供职,因此依旧起了个大早。
她醒来的时候,见魏华年和晚秋过来,魏华年看着她,似乎并不是以商量的语气,只是说道:“驸马,接下来的一个月,本宫都要在阿璟的房中休息。”
周锦鱼撇了撇嘴,心中一万个不愿意,却依旧点了头:“好,可是公主,我怎么办啊?我也需要公主亲亲抱抱,需要公主陪着呀。”
她这话有些委屈,她如果去户部供职,白日不在家里,晚上又不能同魏华年同床共枕,她才不乐意。
魏华年顿了顿,说道:“以后你去户部,本宫晌午去给你送膳食。”
周锦鱼笑起来:“好,一言为定了。”
周锦鱼用过早膳,去了户部,冯伯杨于昨日夜里死在了天牢,户部上下全都静悄悄的,周锦鱼进了户部大院,发现户部上下全都有了一丝紧迫,他们这些年来在冯伯杨手下听差,之前或多或少都和冯伯杨有些牵连。
如今冯伯杨一死,户部上下自然心慌。
周锦鱼却不管他们慌不慌,他如今乃是户部的左郎中,其他官员的官职一切照旧,天顺帝暂且还没有因为冯伯杨牵连到户部的意思,许是慢慢来,日后再算账。
如今尚书的人选还没有定下来,户部的几个侍郎还有其他郎中算上周锦鱼在内一共六位,暂时要在新尚书到来之前撑起整个户部。
周锦鱼如今乃是朝堂新贵,其他几位主事的对她很是客气,但大多都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周锦鱼也不管他们对自己如何,她去了她独立的屋子里,随意的翻看着里面的资料。
到了晌午,魏华年果然来给她送午膳来了。
只是她并未摆出公主的车驾,而是带着晚秋,主仆二人便装来的,在户部大院外等她出来。
周锦鱼听了差人的通报,立刻跑到门外,从晚秋的手中接过了沉甸甸的食盒,嘴上笑开了花。
魏华年给她送完了午膳,便要走。
周锦鱼立刻上前一步,牵住了她的手道:“公主,再过几日便是休沐的日子,咱们带着小包子去潜龙寺看看师父吧。”
魏华年应道:“好。”
周锦鱼喜滋滋的提着食盒回了户部大院,此时有位年轻侍郎恰巧路过,闻着食盒中飘散出来的香气,又看了眼自己房里的那几道冷菜,一时间羡慕不已。
他试图的跟周锦鱼套套近乎,不停的夸赞周锦鱼命好,不止娶了公主,而且公主还如此贤惠。
但周锦鱼就是不开口喊他一起吃,那侍郎有些悻悻的撇了撇嘴,只能回屋里去吃他的冷饭去了。
周锦鱼提着自己的食盒回了房,还没吃上几口,便听外面有差人来报,说吏部尚书到了。
周锦鱼刚应了声快请,吏部尚书刘古道便走了进来,他一边往里走,一边笑看着周锦鱼那满桌子的菜:“吆喝,周大人,老夫来的真巧啊。”
周锦鱼实在不愿意魏华年给她送来的午膳白白便宜了刘古道,即便刘古道是他当时的上司,她也不乐意。
便笑道:“老大人,这可不怎么巧,我这就一双筷子。”
“无妨无妨,”刘古道笑呵呵的,仿佛是赖定了她这顿饭一样。
然后,周锦鱼就听刘古道便吩咐身后的人道:“去,给本官找双筷子来。”
周锦鱼:“……”
这就……有点过分了。
周锦鱼无奈,只能让刘古道入座。
没一会儿,刘古道手上便多了副筷子,他一边对着身前距离他最近的一盘酱汁排骨一通猛吃,一边道:“我说,锦鱼啊,你上次跟我本官提的醒儿还真准,你让本官在韩絮的私事上下手,这不,果然就查出了问题。”
周锦鱼看着那盘已经被消灭了一半的酱汁排骨,她含糊的应了声,立刻抬起了筷子,飞速的夹了两块到自己碗里。
她实在是不理解,刘古道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牙口还这么好,还狼吞虎咽的。
刘古道道:“这个韩絮自比风流才子,这才子么,他是不沾边的,只是这风流,也不是真风流,那是无耻。”
庆鱼年:[二更]
刘古道此来,周锦鱼听他讲了一个笑话。
说是韩絮作为吏部员外郎,去岭南办差的时候,在官船上遇到了一个歌女。
那歌女年近半百,在弹了一曲琵琶之后,满座都赞叹其技艺高超。
而韩絮身为一个就连屋子里都挂着名家字画的文人雅士,自然对这个歌女更加赞赏。
歌女坦言自己年轻时曾经受过世家子弟争相追捧,如今年老色衰,相公死后,又时常受到公婆的打骂责难,这才在此卖艺为生。
刘古道讲到这里,笑看着周锦鱼:“你猜,后来怎么着了?”
刘古道眼前的一盘酱汁排骨已经全吃光了,周锦鱼抬起了筷子,又悻悻的放了下去,没好气的问道:“怎么着了?”
刘古道哈哈笑起来:“韩絮竟然娶了那歌女,当了他府上的四夫人。”
周锦鱼忽然来了兴趣:“不是,我怎么觉得,这事儿怎么听怎么不对呢?”
刘古道笑道:“当然不对,那些在官船上卖艺的歌女,难道就不知道眼前的官船上皆是达官显贵么?她们编造一个凄惨的身世,无非是为了能有朝一日,嫁到官家,便是只当个姨太太,也是赚的。”
周锦鱼摇了摇头:“我不是说这个,我就是觉得,若是一切都如那歌女所说,那韩絮娶了她当四夫人,也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跟他私德败坏,没有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