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距离天子的百日宴,还有一个月。
周锦鱼知道这是太后生怕魏华年不在她身边,不忍她们二人分离,这才特意自己做主,借着新君百日宴的由头,把魏华年接到了京城来。
可让周锦鱼难过的是,魏华年一直都有一个毛病。
只要她们两个人闹别扭了,就不让周锦鱼上床。
如今正是冬日里,天气严寒,魏华年自然不会让周锦鱼睡在地上。
因此,从魏华年回到京城的那一刻起,一直到天子的百日宴的前一天夜里,周锦鱼依旧是在书房睡的。
但就在天子百日宴的头一天夜里,国公府的下人们忽然发现,原本应该继续在书房睡的国公爷,在夜里忽然做贼一样的出了书房,直奔长公主的房间而去。
一开始,里面传来了一阵争吵声。
后来也不知道怎的,争吵声渐渐的熄了。
紧接着,屋里的烛灯也给灭了。
有个下人好奇,以为里面出了什么事。
可他刚一靠近敲了下门,便听着国公爷在里面传来一声沙哑的闷哼:“滚!”
下人被吓的屁滚尿流的跑了。
到了第二日,魏华年在周锦鱼的怀里醒来。
她原本想坐起身来,可刚一动作,腰身忽然传来一阵微痛。
她再看向熟睡的周锦鱼,忽然心里有些闷气。
昨夜,这个人实在是太过蛮横,丝毫不理会她的求饶,在她身上又咬又啃。
周锦鱼听着动静,也醒来了。
她笑看着魏华年,哑着嗓子喊了声:“公主,早啊。”
魏华年没出声,从床上下来,去穿衣裳。
周锦鱼也便不再懒床,也跟着起来了。
今日是启元帝的百日宴,王公贵族皆要出席。
周锦鱼换好官袍,打开了一个窗户缝隙,从缝隙里往外看去,雪势见小,有下人拿着扫帚在外面开始除雪。
周锦鱼喊了声:“先别扫了,等我从宫里回来,给公主堆个雪娃娃!”
下人立刻放下手中的扫帚应道:“是,大人。”
周锦鱼和魏华年用完早膳的时候,进宫的马车已经在府门前等候了。
等二人来到府门前,周锦鱼率先下了两节台阶。
她停了脚步,转过身来,对魏华年伸出了手,笑的一脸灿然:“公主,小心地滑,我扶你。”
魏华年几乎沉溺在她这个灿烂的笑里,伸出了一只手来,放到了她的手心里。
此时,原本下了三日的雪彻底停了。
天上有阳光照耀下来,在雪地里反着光亮,格外耀眼。
不知怎的,魏华年忽然记起了她们刚成亲的那日,她内心怀着忐忑,唤了她一声:“驸马。”
而周锦鱼那时候怔了怔,像是忽然适应了那声称呼,乖巧的应了一声:“哎,公主,我在。”
那时候的周锦鱼,还未褪去稚嫩,一举一动都透着少年的灵动。
纵然心中苦大仇深,纵然心中谋略千万,但她在面对她的时候,永远都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没有心机的少年模样。
想到此,魏华年忽然很想像当日那般,看着周锦鱼,唤他一声:“驸马。”
这么想着,魏华年已然唤了出来。
周锦鱼微微一愣,随即笑出一口小白牙,很是乖巧的应了声:“哎,公主,我在这儿呢。”
她说着,抓紧了魏华年的手,扶着她稳稳的走下台阶来。
两个人脚踩在洁白的雪地上。
不远处,有一家三口正在府门前堆雪娃娃。
那孩子不停的给他爹娘打岔,把刚堆好的雪娃娃又给破坏的不伦不类,咯咯的笑个不停。
那户人家的男人有些生气的训斥,但那女人却是护着那个孩子,不让男人教训他。
此时,一个老者站在府门前喊道:“俊儿,跟你爹娘快回来吃饭。”
那孩子应了一声,又跟他爹娘说了什么,他站在中间,牵着爹娘的手,往府里一蹦一跳的走去了。
这样的一家人,这样的生活,虽然平凡,却因为一家人能够守在一起,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开始变得不再平淡。
看着看着,不约而同的,周锦鱼和魏华年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鬼使神差的,周锦鱼牵着魏华年的手,忽然笑看着魏华年,问了一句:“魏姑娘,你许我一生一世,可好?”
魏华年闻言,嘴边含笑,轻点了头:“好。”
这条路,两个人就这么平稳的走下去吧。
就这么走下去。
不离不弃,彼此相伴。
便是一生一世。
便是一辈子了。
第173章[魏思番外篇]
我叫魏思,是个皇帝。
我时常想,这个世上大概不会有比我更惨的皇帝了。
听宫人们说,父皇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便死了。
死在了反抗军的乱刀之下。
百姓们都说,父皇是咎由自取,他坏的冒泡,是个彻头彻尾的狗皇帝。
那么我,便是小狗皇帝。
小路子对此时长愤愤,对我说:“陛下,民间百姓多愚昧,妄议君上,您应该下旨,把他们全都抓紧大牢去!”
小路子是我的贴身太监,同太监总管杨福不同,杨福是母后的眼睛,但小路子却不是。
小路子自个儿都说,他是我的狗腿子。
但旁人都说朕是真龙天子,难道不应该是龙腿子么?
但不管怎样,我跟小路子感情总亲厚一些。
平日里彼此之间说话,也往往无所顾忌。
其实,关于我那位百姓们口中那个昏庸的父皇,我脑海中丝毫没有印象。
可百姓们都说他,当时害死了很多人。
也因为他的缘故,我曾经代替他向天下发布了一封‘罪己诏’,成为了大晋朝第一位向全天下承认自己错误的天子。
其实,往前数三朝,还从未有过一位皇帝发过罪己诏。
罪己诏就等于说,天子错了。
就等于告诉天下人,皇家对不起他们。
可周太傅告诉朕,朕若是不发罪己诏,那么当年先皇做的事,便永远都像是一根刺一般,会留在百姓的心里。
于是,朕便听了她的话,发了罪己诏。
可就算无数人都告诉朕,当年父皇错了,他却始终是朕的父皇,是给了朕性命的人。
当日,他被乱刀砍死的时候,我尚在母后的肚子里。
我想,乱刀砍在他身上,一定会很疼。
可我小时候并没有在母后的脸上看到多少悲伤,她似乎并没有因为父皇的死而难过。
在人前,她永远都是一副冷漠决然的样子。
在我面前,她也是一位严厉苛刻的母亲。
母亲对我动辄呵斥,从来没有过半分好脸色。
不过,她对一人,兴许是不同的。
不过彼时我年纪实在太小,也可能是看错了。
当时,每每周太傅在御书房督促朕念书,念叨着那些朕即便是努力的去听,都依旧听不懂的治国治道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