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凤鸣醒来是在大战结束后的第三天。
这三天,他一直做着一个梦。
梦中的他成了一只凤鸟,叫声清亮明丽,披着五色备举的鲜艳羽毛,有锐利的尖喙和利爪,还有如火焰燃烧般的修长尾翎。
他振翅高飞,出云而上,清唳万里。
鸟雀不敢近,啼声空鸣,回应的只有天风寥廓。
凤是圣德的神鸟,理应矫矫不群。
他有着禽鸟一切高贵的特征,唯独没有同伴。
云天高飞最初体验应是新奇的,但漫长的梦会褪去任何新奇,他最后能记起的,只有麻木挥舞疲惫双翼、失群索居的凄冷孤旅。
他飞过浩茫茫的大海,飞过阴莽莽的平原,他一路向西,那里是昆仑山的方向。
即便在梦中,他也记得昆仑,记得昆仑山上有甘甜的醴泉供他渴饮,有不死的梧桐供他栖身。
更有他的巢、他的族群、他的家……
凤非醴泉不饮,非梧桐不栖。
天地茫阔,没有他的栖身之所,除了昆仑,只有昆仑……
终于,他扎入凛冽的冻寒中,是昆仑山的风雪将他吞没,寒意透过他的柔软羽毛,钻入骨髓,与疲惫、饥馁一同在体内郁结。
就在他火焰般的彩翎都要被冰霜冻结时,他终于透过白茫雪幕,看到了昆仑山的不死梧桐。
他放声鸣唳,绕树三圈,缓缓落下于树上,伸出长喙,要渴饮树下的甘泉。
但却只饮到腐臭,甘泉变质,涌出汩汩黑水。
再看不死的梧桐树,亦早已枯死,残败的纤维上有虫蛆窜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