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了楼,要上楼梯,被一个小丫头给拦住了,“公子留步,我先去禀告太太与小姐。”
齐王心急,但又不想唐突佳人,只能耐心等着。潘丑儿听说有人上门,心里一阵厌烦,潘母懒懒地躺在床上,道:“你别做什么千金小姐的派头,有客上门就要打着十二分的精力去应对,我们才会有饭吃!”
无奈之下,潘丑儿只能下了楼,齐王第一眼见她时,不觉得十分美,但再看时,就觉的这姑娘与别的女子都不同,慵懒随意,眼神撩人。潘丑儿厌烦齐王,对他不甚殷勤,态度平平,齐王不以为意,反而觉得这女子实在太独特,不像别人一样巴结着他。
“请问公子贵姓?”
齐王笑道:“我姓赵。”
赵姓是皇族之姓,东京城姓赵的宗室多得很,潘丑儿并不太在意,不过她还是正眼瞧了齐王一眼,这一瞧就愣住了,潘丑儿这一年来常去达官贵人府上唱歌助兴,她见过齐王,但筵席上的歌妓舞妓太多,齐王却是从来没有注意到她。
潘丑儿心思一转,依旧做漫不经心地态度,“哦,原来是赵公子,失敬,您请坐下喝茶。”
两人坐下来喝茶,齐王的眼睛时不时地就往潘丑儿脸上转,潘丑儿偶尔回他一个笑。齐王道:“潘姑娘,我刚才仿佛听到你在唱歌,能否赏脸给唱一曲?”
潘丑儿咳嗽一声,“我之前在练嗓子,咳咳,最近晚上有些冷,我伤了嗓子,公子,可否下次再给您唱曲?”她睁着一双妙目望着齐王。
齐王很遗憾,但不想勉强她,只能道:“那我下次再来听潘姑娘唱曲吧。”
齐王喝完茶走了,侍女收拾茶盏地时候,发现一个金锭子,拿去给潘丑儿看,“小姐,这是那位赵公子留下的,您看,他可真是大方。”
潘母从床上跳下来,将金锭夺过来,仔细看了看,揣到怀里,喜滋滋地说:“是真的,这是有钱,丑儿,你怎么就没留住他呢,白白让他走了。”
潘丑儿道:“娘,男人一下子就得手,他马上就会抛诸脑后,我心里自有主意。”
潘母怀里揣着金子,不跟她计较,“你明白就行,别让金母鸡飞了,不然没钱用了,我可养不起你。”她边说边下楼去了。
潘丑儿眼里的愤恨一闪而过,紧紧捏着拳头,告诫自己要忍,再忍忍就能做人上人了。
……
陆士仪在娘家的日子过得十分顺心,仿佛又回到了出嫁之前的日子,陆观任闲职,偶尔去户部报到一下,或者皇帝传召,基本上就没什么事情。趁着春日,他带着妻女去踏青,入夜后再去茶坊喝茶,陆士仪兴致勃勃跟着,但陆士柔总有些意兴阑珊。
王夫人让陆士仪劝劝她,“你二哥自从与李骥和离后,对人对事似乎都看淡了许多,她还年轻,无欲无求那不成了尼姑了吗?”
陆士仪去二姐的房里看她,就看见她正在抄金刚经,问道:“你这是帮娘抄的吗?”
陆士柔摇摇头,“我心里常常不得平静,这是为自己而抄。”
陆士仪劝道:“二姐,李骥他不是好人,你离开他是对的,只是你不用惩罚自己呀,好好过日子,该吃吃,该喝喝,出去逛逛,比在屋子里抄经书强多了。”
“我觉得佛能让人宁静许多,你不用担心我,我在爹娘身边过得很好。”
陆士仪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二姐了,她回头给王夫人说了,王夫人道:“前几日,周家的婉儿过来拜访,我见着婉儿精神气十足,整个人容光焕发,我让婉儿与同你二姐说说话,两人论佛经,你二姐全然是出世的想法,婉儿却积极向上,周翰林正在为她相看新女婿呢。”
“一样米养百人,周姐姐是外柔内刚的性子,二姐就是柔弱的小女子,我看不如随她的意思去,出世就出世吧,现在她由您与爹照看,以后让我与大姐照看她。”
王夫人叹气,“我希望她能开心些,我与你爹也在暗地里为她相看女婿,若有那合适的,再嫁过去生几个可爱的孩儿,前尘往事都不记得了。”
陆府后院有一大片蔷薇花,开得正盛,陆士仪与绿梅两人采摘新鲜的蔷薇花瓣,打算蒸蔷薇露,突然见到陆士柔的丫头小莲急匆匆跑过来,她喊住了小莲,“站住,什么事情怎么急匆匆的?”
小莲心虚,不敢正眼看她们,绿梅吓唬了一顿,才乖乖地说:“是姑爷,不,前姑爷,写了一封信托奴婢交给二小姐。”
陆士仪顿了下,“你拿去给二小姐吧。”
小莲走后,绿梅问道:“李骥肯定是没安好心,小姐你怎么不管管?”
“李骥的事情最终还是要二姐自己想通才行,我若是管多了,反而伤了姐妹之间的感情。”
江通判受贿的事情扯出了张枢密副使,连带着枢密院好几人都受到了处置,但李骥运气好,逃了过去,因为他之前是陆观的女婿,跟张枢密副使走的不近,所以案发后,枢密院牵扯进来的人贬职的贬职,空缺出来,李骥反而升了一级。
陆观有个朋友任扬州通判,陆观之前委托他详查李骥的事情,哪知李骥在金钱方面确实是清白的,没有收任何不义之财。这事把王夫人气得不行,道:“李骥拿了柔儿的一两万贯钱带去了江阴,怎么的也够他挥霍了,他还有什么必要去收别人的小钱,真是气死我了。”
回京后,陆观肯定不会就这么看着李骥一路风光,李骥与陆家离婚,没了陆家的钱财的支持,想要过之前那种锦衣玉食,一掷千金的好日子,仅靠他的俸禄自然是不够的,这两年间他又没有徬到一个有权有势的岳家,只要仔细去找,必定能抓住他的把柄。
陆观今日没有上朝,他与陆士仪下棋,王夫人坐在一边当女儿的参谋,陆士柔走过来坐在一边,王夫人笑道:“柔儿,你妹妹棋力渐长,五盘之内居然赢了你爹一盘,你也过来参谋参谋,咱们母女三人把你爹杀的片甲不留!”
陆士柔蹙眉,从袖子里掏出一份信来递给王夫人,“娘,这是李骥托人带给我的。”
王夫人一听到李骥两个字,脸上的笑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接过来看了一眼,就给扔到地上,冷笑道:“真是不要脸,这会儿又想起了柔儿的好,我们当初怎么会看上这种人!”
陆士仪顾不得下棋,忙问道:“李骥想要与姐姐复婚?”
“美得他!这种小人在东京的名声都臭了,谁敢把闺女嫁给他?柔儿,你可不要还想着同他和好。”王夫人担心女儿心软,因此叮嘱道。
陆士柔摇摇头,“娘,我不会的,李骥这人我已经看透了,德行不修,我只担心他会连累我们家。”
陆观摸摸胡子,道:“夫人,别为这个人影响心情,谏院徐大人已经向皇上上书弹劾他贪污军饷,皇上派人去查实,李骥现在正在想方设法找门路。”
贪污军饷可是大罪,李骥能有这个胆子,陆士仪表示很疑惑,陆观解释道:“东京米贵,五品以下小官日子并不好过,谋个富庶的地方外任,日子可比做京官强多了。但李骥现要外调肥缺,还须向上打通关系,没钱谁肯理他?只能铤而走险了。他找柔儿,必定不是什么旧情难忘,而是想让我放他一马。”
陆士仪相信父亲的手段必然是会让李骥翻不了身的,“二姐大仇得报,以后就再不想这人了,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
陆士柔心绪复杂,说不上开心或者不开心,陆观对她说:“李骥的事情是我与你娘看走了眼,对不住你。不过我们还是希望你能嫁一个好人家,以后享天伦之乐,免得我与你娘不在后,你一个人孤苦无依。”
陆士仪忙说:“我可以照看二姐。”
王夫人看了她一眼,“你到时候有自己的儿女,而且可能还会跟着子平外任,自己尚且有的忙呢。”
陆士柔道:“爹娘放心,我自己会照顾自己的。”
王夫人叹道:“我就是放心不下啊,仪儿,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有你们姐妹三个,我也希望你能有自己的孩子。这样吧,我与你爹不逼着你再嫁人,但我们先替你相看着,有那合适的,你自己决定,好不好?”
看着母亲恳切的眼神,陆士柔只能无奈地答应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出自柳永蝶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