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人这么干,人少了,被买走的机会就大了。”
听他们说话的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们现在多好啊。”新来的里面有人感叹道,“东家说了,木炭多,冬天都有木炭烧,烟少呢,比柴火耐烧。”
“还有衣服,我瞧见了,鼓鼓囊囊的,一看就暖和。”
“有床睡!我这辈子就没睡过几回床!”
众人问:“你平常不睡床,你睡哪儿?”
那人嘿嘿笑道:“我以前在主家看马棚,我就睡那儿,冬天睡在马的肚皮底下,暖和。”
“你还养过马呢?”
“那可了不得,我就见过大官儿骑马,那些太太小姐们坐马车,我连马屁股都没摸过。”
那人笑得得意:“我可会养马了,我养的马喜欢吃什么我都知道,母马生崽,我还会接生。”
“那你怎么还被卖了?”
那人神情落寞下来:“主家逃难,把我扔了。”
“那你怎么落到人牙子手里了?”
那人又眉飞色舞起来:“我看到有人过路,问出是个人牙子,我就混进去了。”
众人:“……”
这样都行?
“你们不知道,人牙子也不收人了。”那人小声说,“现在卖不出去了,野地里全是人,有吃的就跟人走,谁还买人啊。”
那人长舒一口气:“要不是东家,我们肯定也得被赶到野地里去。”
“哪里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跟他一起来的人疯狂点头。
“真希望东家长命百岁。”
“是啊,东家是活菩萨。”
“我以后生了儿子,儿子的儿子,都给东家干活!”
这些人已经把自己的子孙后代安排好了。
城墙的建设很快迈开了脚步,几乎所有人都开始动员了,地里的活少了以后,庄子周围就开始垒墙,水泥的代替物是一种泥土混合物,干了以后也很牢固,只是没有水泥平滑,林渊叫人弄出了推车,不过是木质的,比起铁质的笨重许多,推着也不算方便,但是总比抱起来效率高。
有时候是人推,有时候是牛和驴拉。
入冬的时候城墙才垒了三分之一,但速度在刀哥他们看来已经够快了。
立冬当天,林渊叫人宰了二十多只竹鼠,炖煮以后每人都能分到一些肉,竹鼠肉和豆腐酸菜一起炖的,里面还有白菜,放足了油和盐,在庄子里的人看来,这简直是普通人家过年才能有的伙食。
也在这天,朱重八找到了林渊。
他现在跟刀哥他们一样,都得去建城墙,他年纪轻,吃得跟上了以后身体变得健硕了不少,胳膊有林渊大腿那么粗——林渊安慰自己这身体才十六岁,朱重八都快有二十了。
更何况男生本来发育的就慢,二十还能往上蹿一蹿。
“你想去找煤和铁?”林渊不敢置信地看着朱重八,“你知道外面什么情况吗?”
单枪匹马出去找,就算找到了又能怎么样,一个人怎么拉回来?
朱重八认真道:“我跟刀哥商量过了,刀哥跟我一起去,不过要带些人走。”
林渊思虑一会儿,还是没一口答应:“我要想想,我们没有武器,你们出去要是遇到了危险怎么办?”
他是再也不想听见死讯了。
就算这是朱重八,就算这是明朝的开国皇帝,林渊也不觉得他会有什么特殊的光环。
毕竟历史上的朱重八现在应该已经启程回皇觉寺了。
朱重八显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他说道:“我们就算一直在庄子里,也一样没有武器,城墙只是阻隔而已,一旦有人真的想打进来,我们没有武器,只是瓮中之鳖。”
林渊沉默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声音嘶哑地说:“我知道。”
他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但也清楚的知道,让人出去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是去送死。
林渊沉思了几乎半个时辰,才艰难地说:“去,人手你和刀哥看着选,不要硬撑,遇到危险就逃。”
朱重八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趁得他皮肤更黑了:“我知道。”
他们不是士兵,出去也不是为了打仗,只要能保全性命,就一定要尽可能的保全性命。
林渊说:“银子和粮食我都会给你们,一定要平安回来。”
朱重八:“东家,真乃活菩萨也。”
林渊跳起来去敲朱重八的脑袋:“你见过我这么年轻的菩萨?”
朱重八大笑起来,他竟忘了,东家年纪还未及弱冠,比自己还小上一些。
虽然人小,心却不小。
第27章027
刀哥和朱重八走的那天,淫雨靡靡,好在还不算太冷,也没和林渊多说几句就钻进了树林——树叶能挡雨,小雨无雷,还算安全。
不过林渊今天没让人继砌墙,庄子可没有挡雨的地方,如果染了风寒,在现在没有药物的情况下,只能干熬了,有些人身体好,熬几天就好了,但有些人身体不好,熬着熬着就没了,林渊可不准备为了一天的劳动量就不顾人的死活。
所以这天是难得的休息日。
等雨停之后,不少人都到空地里去,点起火堆,一边烤火一边聊天。
不管经历了再多的苦难,只要过去了,人们的脸上依旧有笑容。
男人们甚至玩起了抵角,现在没被耕过的土地比较硬,要是摔一个屁股蹲,那还是疼的。
人是群体动物,聚在一起的时候,总会更有安全感。
“少爷。”二两拿着棉衣过来,“您再披一件,免得着凉。”
林渊也不拒绝,披上棉衣后问二两:“周围有野地吗?”
二两经常跟着捕猎队上山,这个还是知道的:“有。”
林渊又问:“有人吗?”
二两又点头:“有呢,都是流民,有男有女,搭了棚子在住。”
林渊点头:“你去叫杨二哥来,说我有事跟他商量。”
“去野地收人?”杨子安摸摸下巴,思考了一会儿:“也无不可,就怕不好管教。”
现在庄子里的人,要么是原本就跟着杨子安和刀哥的,这些人服管。
要么是有家室的,为了家里的人,他们都不敢生出别的心思。
要么就是原本仆从出身的,这些人不管别的,吃饱穿暖有活干,叫干什么就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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