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荟看了眼被自己大力推开的门,心里的烦躁竟去了不少,他坐到妾室身边,拉住妾室的手,难得露出了点虚弱的样子:“如今这通州,怕是不太好了,娇儿,难为你得跟我过这样的日子。”
妾室娇儿摇头:“大人在哪儿,奴就在哪儿,甚坏日子没过过?能在大人身边,便是好日子了。”
吕荟搂住娇儿的肩膀,娇儿的头靠在他肩上,她脸上带笑,面露深情,似乎她真心实意的爱着这个男人,吕荟的手从肩膀下滑,娇儿的衣带滑开,她的指尖点着吕荟的肩膀,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大人,您也得注意身子。”娇儿蛾眉微皱,“太太先前也提醒了奴,奴再受宠,也得为大人的身子着想。”
吕荟一愣,也笑了:“年纪渐大,确实有些力不从心。”
娇儿轻声说:“奴倒是得了一样好东西。”
吕荟:“什么东西?”
娇儿:“您可知那陈半仙?”
吕荟脸上的笑容暧昧了,陈半仙是个专做壮阳药的,但凡吃过他所做药丸的人,没有一个不说好的,还不伤身子,不过那陈半仙居无定所,走南闯北,便是想求他一药,也不容易。
娇儿从手边拿出一个盒子,展开盒子给吕荟瞧。
吕荟拿起那颗白色药丸,对外头的下人说:“牵只狗来。”
吕荟掰下一点药丸喂给狗,果然见狗冒着粗气,四爪不停走动,下头的玩意冒出了头。
“果然好物!”吕荟一口将药丸吞下肚里,大手一挥,把娇儿揽进怀中。
娇儿的双臂如蛇般缠绕着他,吐气如兰:“大人爱奴?”
吕荟正在用力:“乖乖,等爷泄了再与你说。”
娇儿缠住吕荟,等云收雨歇之后,娇儿晃动了一些趴在自己身上的人:“大人?”
没人回答她。
娇儿伸出手去探了探吕荟的鼻息,确定此人死后,才冷笑一声把人掀开。
她未着寸缕,走到窗上,语气冷峻:“告诉老爷,吕贼死了。”
第82章082
通州赵家,也是百年望族,虽说不是代代都有人做官,但家底在那,即便没人做官,看在他们家的名声上,历代的通州官员都会给他们一些脸面,赵家如今的家主叫赵守成,名字直白,长辈对他的诉求很简单,守成而已。
但赵守成自己却不这么想,他是长子,自幼学习君子六艺,拜读孔孟之道,自认有才。
君子,他做得,小人,他也做得。
他不顾家里的反对,把娇儿送给了吕荟。
吕荟只以为娇儿是他家婢女,但只有赵家人知道,娇儿是他的女儿。
娇儿是他四十岁才得的小女儿,自小生得花容月貌,他用锦衣玉食把她堆起来,也带她见识过高门大户和贫贱百姓的不同,娇儿也知道,她终有一日会成为父亲手里的刀,砍向不知名的敌人。
谁也不会想到,赵守成会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给别人做妾,哪怕这个别人是通州知州吕荟。
“太太!”娇儿跪倒在地上,膝行至主母脚下,流泪满面,“大人……大人他!”
主母把她搀扶起来,重重地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主母也不会在现在发落一个妾,丈夫死了,可通州的危局还在。
主母对娇儿说:“你为何不劝着大人些?”
娇儿的头磕在地上,她啜泣道:“劝了,大人不听。”
女子哪里争得过男子呢?
主母又叹了口气。
丈夫死了,她并不伤心,只是焦急。
她也恨,为什么丈夫连个儿子都没留下就走了。
哪怕是妾生的呢?
不管是婢女还是妾生的,有个儿子都好啊!
他是走了,还是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但如今通州这副模样,难道叫她来主持大局吗?
主母深吸一口气,她对娇儿说:“我记得,你原先是赵家的人?”
娇儿额头的冷汗落下来,连忙说:“奴只知吃的是主母给的饭,穿的是主母给的衣,早与赵家无甚关系了!”
主母:“你去叫人请赵家老爷来,不可泄露夫君的事,快去!”
她必须要瞒下丈夫的死讯,如今通州大乱,吕荟再死了,有得是人要逼她们一家老小去死。
赵守成自天不亮就在等了。
心腹将吕荟死讯带来的时候,赵守成终于忍不住站起来,拍手说了个“好”字。
“不愧是我的娇儿。”赵守成用指腹擦去眼角那滴装模作样的泪,对心腹说,“吕夫人还没派人传信?”
他早几年前就开始让自己的妻子去与吕夫人交好。
一来二去自然摸清了吕夫人钱氏的脾性。
吕夫人是大家闺秀,被养傻了的大家闺秀,她以夫为天,丈夫说什么就是什么,爱丈夫所爱,恨丈夫所恨,所以即便吕荟不爱她,也尊重她,奠定了她在家中的地位。
但这样的日子久了,她自然也就成了提线木偶,一旦没了人拿主意,她就会变成无头苍蝇。
心腹悄声说:“使者在路上了,吕夫人要压下吕大人的消息。”
赵守成眼睛一亮:“竟是天时地利!”
今朝赌对了,日后他赵家在通州就是说一不二!
这世间从来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他赵家小心谨慎,为何不能赌一把?
胜了,一家升天,输了,只死娇儿一个罢了。
——
“赵家把吕荟杀了?”林渊收到探子来报时,表情都复杂了一些,转头看向宋石昭,“这人就这么蠢?”
通州如今的形式,没了吕荟,群龙无首,更何况是吕荟是朝廷任命的知州,依仗的是皇权,手里还有兵,换一个人,能有吕荟的话有力度?而且现在通州成了孤岛,朝廷也不可能再任命一个知州,赵家弄死吕荟,他们就觉得能一直瞒住吕荟已死的消息?这是把通州官员当成傻子?
宋石昭笑道:“赵家这一辈做主是赵守成,这人鼠目寸光,钻研小道,他干出这事来不出奇,想来那吕荟的死讯定会被压住。”
林渊:“倒是省了我们的事。”
宋石昭:“正是,得罪人的事自然有他去做。”
“赵家怎么收拢吕荟的兵?”林渊问道,他眉头紧皱,“这一点我想不出。”
宋石昭也有些奇怪:“赵家如果是为了忌惮吕荟的兵力害死吕荟,可没了吕荟,兵也要吃饭,除了他们遣散士兵?”
林渊摇头:“那兵就会反。”
赵家难道还愿意出一笔钱去遣散士兵?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准确的说,是粮食。
通州的赵守成也正为这事头疼。
“竟有十万之众!”赵守成原先以为吕荟手里的兵不过万余,怎么也没能想到竟然有十万,这十万人里虽然不少都是老人和不足十五的少年,但他也不敢小瞧。
十万兵在吕荟手上是兵,在他手上就成了烫手山芋。
娇儿从室内走出来,自从吕荟死后,赵守成就把她接回了赵家。
她端坐在赵守成对面,全然没有以前面对吕荟时的娇柔,她的表情肃穆,眼神认真:“老爷。”
赵守成从她幼年开始,就不允许她叫自己爹,只能口称老爷。
“娇儿……”赵守成看着自己的女儿,她长大了,小时候的娇儿娇纵任性,这才取名娇儿,他叹了口气:“你怪不怪我?把你送给吕荟?”
娇儿摇头:“不怪,娇儿姓赵。”
她是赵家人,家族的荣辱就是她的荣辱,家族的未来就是她的未来。
赵守成拉住娇儿的手:“娇儿,还有一事需要你去办。”
娇儿抿着唇:“老爷直管吩咐。”
赵守成:“高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