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1 / 2)

他和那两个人就是三个南菩萨准备的草把子,下面的人想上去,就必须踩着他们的头,他们要是不愿意被踩,就只能跟往日的友人反目。

为了利益,人能变成兽。

表面端得再好的仪表,最后撕开了,下头都是狰狞的面目。

冯钰对门房说:“还望您通报则个。”

门房笑呵呵地说:“大人,您来得不巧,我家大人已睡下了,明日再来。”

冯钰低着头,哪怕对着宋石昭家的门房都不敢表现的倨傲一些,语气温和地说:“有要事与宋大人商量,既然大人休息,下官便先等着。”

他在宋石昭家门口吹了一夜冷风。

第二天宋石昭“听信”出来看他时,才发现他被门房请进了角房里,已经发热发的人事不省了,嘴里还说着胡话。

宋石昭凑近了听,发现他嘴里喊着。

“大人……我要辞官……我要辞官……”

宋石昭对下人说:“给冯大人请个好大夫。”

那么多读书人里,只有这一个看清楚了,宋石昭看了看那张烧得涨红得脸,觉得若是叫他死了,确实有些可惜,说不定还是个有用之才。

当夜,冯钰就恢复了白身。

不过说的比较好听,是冯钰觉得自己德不配位,非要辞官,不辞就哭,哭完还闹。

外头是这么传的。

说林渊很喜欢冯钰,否则也不会第一次见面就封了他一个官,毕竟南菩萨亲自封的官没有几个,还各个都是手握重权的,所以林渊相当礼贤下士,对冯钰也爱重有加。

但冯钰觉得自己没有这个才华,是白占了位子,既然干不好事,就对不起南菩萨的爱护,非要辞官,林渊挽留了无数次,冯钰都拒绝了。

最后两人还在一起抱头痛哭——这是百姓们自己加的。

冯家——

“你说他这是怎么了!家里好不容易出一个官!哪怕没有实权,但哪个当官的一上去就有实权了?”冯钰的父亲和叔父们聚在一起,聚都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躺在床上喝粥的冯钰。

“你知不知道这个官外头多少人看着?多少人想要?平江的读书人这么多,难不成以后还能再有你的位子?”

“若不是你病了,现下你就该滚去跪着了!”

“你不替自己想,总要为你的堂兄弟们想想?”

……

冯父意气风发了几天,结果儿子出去一晚,官就没了,他原本高昂的头再次低下来。

家里为了读书,已经没什么钱了,拜师要束脩,好的老师可不便宜,还得去和同窗走动,笔墨纸砚,各式书籍都是要钱的,就是为了让孩子有一天能当官,携带整个家族。

冯钰安静的听着,听了一会儿才说:“平江的读书人有多少?”

长辈们一愣。

冯钰又说:“您们还记得,之前的好几条政令,读书人间的反对之声有多大吗?”

读书人都有个臭毛病,书看多了就生了傲气,觉得自己足不出户尽知天下事,能够对着上面的人指指点点。

“这个官我辞了,还能保一家平安。”冯钰双目空洞无神,“我若不辞,冯家就完了,家里没有我,还有堂兄弟们,只要他们跟着南菩萨,总有出头的一天,少说多做,南菩萨喜欢办实事的人,哪怕没有官职,只要做得好,入了南菩萨的眼,何愁没有前途?”

冯钰深吸了几口气,他的心口一抽一抽的疼。

难道他是自己想放弃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吗?

冯钰:“你们现在怪我,要不了多久,你们就能看到章家和袁家的下场了。”

章家和袁家就是另外两个被封官的人家。

冯钰这话说了没几天,街上就有了无数流言。

百姓们其实对编故事并不擅长。

这些流言都是有人操控的,说章家和袁家仗势欺人,只因家里有了官,就双眼长在额头上,鱼肉百姓,羞辱往日的同窗。

流言愈演愈烈,加上没人阻止,百姓们就觉得这是真的。

又过了几日,章家和袁家先后办了丧事。

说是自家当官的孩子染了病,没撑过去。

冯家这才明白了冯钰的意思。

冯钰是自己辞官,有个好名声,家里的人以后再想出仕也简单。

但章家和袁家,哪怕壮士割腕,让自家的孩子死了,以后也没有出头的日子了。

读书人们谈起这件事都觉得痛快。

他们自认不比章袁两家的儿子差,看着这两个死了,都出了一口气。

人奇怪的很,远的羡慕,近的嫉妒。

曾经的好友一日出头,他们就嫉妒的挠心挠肺,若是一开始不认识这个人,反而不会有什么感觉。

冯钰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为昔日友人的死流了几滴虚伪的泪,然后开始讨论让谁去接替这些位子更好,等他们自己商量好了人,就再去找宋主管,让他替他们引荐。

冯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眼泪顺着眼眶落下来。

他觉得可悲。

若是他没有辞官,今日他也是这个下场。

他会死,冯家也就完了。

哪怕父母会保他,叔父们也会为了堂兄弟们的前途,逼他去死。

章家和袁家败了,一蹶不振,或许等上几年之后,将不会再有人记得,他们家有两个曾经当过官的少年郎。

第90章090

袁家和章家的儿子其实也没犯什么大错,年轻人一朝得意,最多就是跟昔日同窗出去喝喝酒吹吹牛,再找几个红颜知己,但家里人就不同了,家里出了官——虽然没有实权,但却是在林渊面前挂过号的。

他们也许管得住自己,但管不住家里所有人,百姓们流传的罪名,也有那么一两项是真的。

等事发了,看着事态压不住了,那些做下事的人,反而端着大旗,逼死了家里当官的孩子,他们以为这两个死了,他们就没事了。

“都砍了。”林渊没什么表情,好像他决定的不是生死,而只是谈论今天的天气如何。

他已经生不起来气了。

没人求情,所有人都知道,这两家除了父母兄弟这些直系亲眷意外,其他的是非死不可了。

他们死了,才能保全那两个被封官的年轻人的名声。

林渊又说:“厚待他们的父母,赏些锦缎金子过去。”

毕竟是林渊亲自封的官,还是头一批,名声不能太差,只能由林渊出手去兜着。

不过最近求到宋石昭头上的人更多了,即便死了两个,还有一个被革了职,但对那些半生失意的读书人而言,能当官还是一个巨大的诱惑,这个诱惑足以让他们忘记死亡的威胁。

林渊也越发明白这些读书人了。

他在现代的时候小时候看电视,电视里的中央十一台会放戏曲,他们这些孤儿没有掌握遥控器的权利,只能跟着大人一起看,久而久之,竟然也能看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