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闪闪发亮,甄琼把那丹炉摸了又摸,终于忍不住问道:“这是新制的丹炉?”
一旁仆从叹道:“可不是嘛。老夫人专门为那贼子打造的,如今倒成了废物。”
废物好啊!甄琼眼睛滴溜溜一转,心底就有了主意。又仔仔细细翻瞧了一遍房中其他东西,发现除了丹炉,还有坩埚、丹釜,以及好些药料。确定没啥危险品后,他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丹房,跑去找老夫人。
此时,韩老夫人已经倚在了偏厅的矮榻上,安神的香料也点了起来。之前杨道人施法时,她便受了不小的惊吓,又被那骗子气的够呛,现在还有些喘不上气来。
“那贼子已经送到了县衙,大令说必会严惩。”韩忠此刻也不敢大声,放缓了声调禀报道。
韩氏一族的地位摆在那里,县令又岂会不给面子?况且他家有钱啊,这等小事,何足挂齿。
韩老夫人这才舒了口气,叹道:“也是老身虔心敬神,要不怎么会得遇甄道长这样的仙长。还是邈儿说得对啊,这野道士再怎么厉害,也不如观里的可靠!”
听到这话,韩忠简直喜上眉梢。甄道长可是他请来的,非但揭破了骗子的诡计,竟然还让老夫人转了性,再也不信野道士了?如此一来,小主人在外奔波时,也就不必担忧家中的老祖母了,还不大大记上他一功!
韩忠立刻凑趣:“将来甄道长入了长春观,定也是高功炼师!”
这样的话韩老夫人最爱听,连连点头:“说的是!定要好好酬谢甄道长才是……”
正说着,丫鬟前来禀报,说甄道长求见。韩老夫人喜的坐直了身:“快快有请。”
韩忠赶忙出门,亲自迎了甄琼入内。再次见到这俊俏小道,韩老夫人就似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千恩万谢道:“道长真是老身的救星啊!若非你点破那妖道的法术,老身还不知要被欺瞒多久呢!道长快快请坐。”
这态度,似乎还挺好说话?看老夫人那副模样,甄琼咬了咬牙,打定了注意,坐下后便道:“我已查过丹房,都是些炼丹药料,老夫人不必担心。”
“无事就好。”韩老夫人长出了口气,又道,“这次劳烦道长费心,老身也命人备了薄礼……”
听到“薄礼”,甄琼一个激灵,抢着道:“不必不必,我方才巡视丹房,看有个丹炉,想来贵府也没甚用处,不如用此物作为谢礼可好?”
说这话的时候,甄琼紧张的手心都攥出了汗。当初他在观里不小心炸了个炉,便宜师父就心痛的要死,说那破炉也值四五十贯呢。且不说其中的水分,韩家这丹炉样式新了许多,还是水火式的,价钱肯定只高不低,少说也值八十贯!万一人家财大气粗嫌弃占地方,就送给他了呢?况且漫天叫价,也能就地还钱嘛。实在不行,要个坩埚或是丹釜也行啊,不比那“薄礼”划算多了!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上首的韩老夫人面露讶然神色。一旁韩忠见状,赶忙道:“那丹炉如此笨重,怎好当做谢礼?”
甄琼哪肯退让,咬牙道:“我马上要去长春观,有个丹炉,也好在观里炼丹,不碍事的。”
就算是扛,他也要把那丹炉扛过去!再怎么有钱的道观,也不会备着太多丹炉,他这样的新人,说不好能不能蹭上呢。要是自带丹炉,可就没人能跟他抢了!
见甄道长说的如此义正辞严,韩忠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倒是韩老夫人反应了过来,长叹一声:“果真是有道仙长!既然如此,就把那丹炉送与道长好了。”
仙长就是仙长,岂是那些贼子能比的?之前那杨道人在府里的时候,可是要了不少金银,说是炼丹所用,钱财供奉更是少不了,林林总总加起来,恐怕有数百贯之多。这甄道长救了自家性命,又揭破了妖道的诡计,怎么说也要重谢。谁料人家根本不爱钱财,只要丹炉即可。区区一个丹炉,又能值多少钱呢?
也是,对于真正的有道高人,黄白之物又有什么用处?唯有修行才是根本啊……
一旁韩忠见状,也是愣了半晌。他原以为这位小道长好吃好财,才用“厚礼”相诱,谁料做成了这么件大事,反倒视钱财如粪土了。还是他小瞧了此子,醉心修行,一心大道之人,果真不落凡俗。
韩府两位心中感慨万千,甄琼也是喜滋滋,只觉得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那么贵的丹炉,总算是落在他手里了,这一趟可是赚翻了!要是坑蒙拐骗的杂毛再多些,说不好都能发家致富了呢。
说完了谢礼的事情,韩老夫人忍不住又问道:“之前破那贼子的骗术时,道长也说了金丹之害,老身倒是有些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当时甄道长说的可不仅仅是金丹,还有什么磁石、水火符之类的东西,韩老夫人根本就没听明白。不过对于金丹有毒,确实信了八成。若真如此,那长春观的丹药,是吃还是不吃呢?
得了大便宜,甄琼简直满面堆笑:“老夫人尽管说,小道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韩老夫人沉吟片刻,方才委婉道:“若金丹有害,是什么丹都不能服了吗?”
这个甄琼还知道些,便解释道:“那倒也未必。炼丹一派也有炼药的分支,有些金石草木,确实能入药,而且可以对症治病。但是所谓延年益寿,祛除百病,肯定是假的,老夫人若是有病,还是寻医更好。”
当初大赵的得道高人抱朴子,也就是丹道大家葛洪,就因赵太祖不信金丹之说,修改了炼丹术。几百年传承下来,造化一门按照“金、木、水、火、土”五行分成了三派,他所学的“金石派”,乃是以“金、土”为基,钻研物性本质和其用途,祛除金石中的杂质,得出提纯之物,乃至新的物质。而“水火”派,则是讲究“变化”之道,以为水火之变,才是万物衍生的根由,故而更讲究炼丹的器具和奇巧。剩下的“木”,则混入了医、农两科的思想,称作“草本派”,此派中人觉得草木、金石里蕴含能救治万物的至理,才是大道根本,是当初金丹术的本源和嫡传。
经过百年乱战,大益朝新立后,“草本派”便一举压过来“金石”、“水火”两派,颇有些得势,也炼出了不少能治病的良药。
虽然对“草本派”这种舍本求末的行径不以为然,但是甄琼也要承认,丹药确实有能对症治病的,只要不是所谓的“长生药”就好。
“如此说来,丹药还是少吃为好?”韩老夫人也听出了甄道长的言下之意。
甄琼点头:“是药三分毒,有病吃药,没病养身就好。食补、健身,都比药有用。对了,我这里还有一套健身操,老弱妇孺皆可练,老夫人也可学学。”
说着,他挽起袖子,走到了厅堂正中,表演起来。这套操,相传可是大赵战神所编,最适合无甚根基的人强身健体。他们这群整日守在丹炉前,足不出户的炼师,也会抽出点时间练上一套,算得上简单有效。
一言不合,竟然传起法来,厅内众人都是大惊,却没人敢打断仙长传授。只看那丰神俊朗的小道长在那里抻胳膊抻腿,扭腰扭屁股,模样是难看了些,但是确实比“五禽戏”之类的引导术简单,还真是一学就会。
一套操做下来,脑门上出了点薄汗,甄琼顺手一擦,笑道:“别看这操简单,还是挺有用的,若是老夫人没学会,我再留下教两天也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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