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2 / 2)

阎夫人摇了摇头,正色道:“娘娘,两位宫人在香水铺里听闻了些事,须得禀报。”

她的神情太过严肃,高太后皱了皱眉,看向那两个宫人。王、孙两位都是高太后身边的老人,此刻一并跪下,详详细细把在香水铺里听到的话,一字不差禀了上去。

两人说完,高太后的神色也有些变了,看向阎夫人时,突然道:“你可是去查过了?”

“正是。妾派人去了京中各大观宫,询问铅汞属阴属阳。结果有人言‘水银者,月之精也,为太阴之物’,有人言‘水银出自丹砂,真龙者,为太阳精气所化’,还有人言‘五金皆火毒’。铅也如是,称阳者有,称阴者亦有,却无人能制出‘阴阳调剂’的仙丹。”阎夫人越说越是平静,就算真宗大兴道教时,敢于献丹的也寥寥无几,实在是唐时吃死人的事情太多了。这“铅汞”若真有奇效,为何内丹兴起,外丹衰败呢?

然而这等惊世骇俗的事情,却未让端坐上首的高太后面上变色。细细听完,她轻叹一声:“原来如此。”

她当年深居王府时,就是个勤俭的性子,用度并不奢侈,哪里会烧那么多熏香,用价贵的脂粉?是不是正因此,她才能安然产下如此多儿女,无一夭折?

现在宫内子嗣凋零,若是能改一改妃嫔们所用的香料、脂粉,是否也能再添几个麟儿?

“招皇后前来,随吾一同见太皇太后。”最终,高太后站起了身,下令道。

宫内最尊贵的三位,要一同议事了。宝慈宫中,宫人内侍皆是颤栗。很快,三宫齐聚,闭门私谈,一直说到了掌灯,才各自散去。走的时候,向皇后眼眶微红,显是哭过,而高太后,则没了之前那孤寂颓唐的模样。

也是,先皇已崩,如今她能依靠的,不还是儿子?有了这个念想,丧夫之痛,自然也就淡了。

坐在榻上,喝了杯茶汤,高太后叹了口气,突然道:“亏得玉娘在此。”

当年她生下长子时,就是这阎玉娘帮着喂奶照料,才使顼儿健康长大。如今当了太后,又是她提及香水,才引出这一桩秘闻。这女子,还真是自己的福星。

阎夫人却微微一笑:“是娘娘和官家有福。先得韩相公这等社稷之臣,又得韩郎君这等忠良之士。定是上天庇佑。”

这话让高太后唇边浮起了些笑容:“那香水可取来了?拿来吾瞧瞧吧……”

“宫里来人,还定了三套‘春归’?”听刘二娘子所言,韩邈便露出了笑容。这买主,可绝不会是阎夫人了,怕是直接听命于高太后吧?没想到阎夫人竟然如此照顾他,新店才刚开张,就把香水荐给了太后。若是宫中也开始用韩家香水,还怕没有主顾吗?

“可是妾说了熏香和铅汞之事,不会惹得贵人动怒吧?”刘二娘子还是有些焦虑,好好的香水铺,若是因她一时不慎,惹上祸事可如何是好?

“铅汞有毒,香水有碍胎儿,这等事情若不直言,岂不失了信誉?”韩邈却浑不在乎。

“信誉虽重,也不能拼上身家……”

刘二娘子还想说什么,韩邈却挑了挑眉:“谁说我要拼上身家了?”

“啊?”刘二娘子一怔,不知该说什么。你都说香水不能怀孕时用了,还能不影响销量,让旁人生出疑虑?

“如今的香水不能在孕时用,那若是将来,研制出了能用的东西呢?”韩邈微微一笑,反问道。

“这……这……”刘二娘子睁大了双眼。还能如此?!

“能把一桩生意变成了两桩,何乐而不为呢?”韩邈笑了出来。

他从不打算为了信誉拼上钱财,本来就是两种客户,两种需求,分开岂不更好?

刘二娘子简直说不出话了。这香水铺里,有不少东西都是韩邈亲自定下的,譬如那天价的套装,譬如那二楼的雅席。只是她所想的,还是太浅……

笑容重新浮上面庞,刘二娘子恭恭敬敬施了一礼:“阿郎大才,妾自愧不如。”

作者有话要说:刘二娘子:阿郎,你到底是想要钱还是想要信誉?

韩邈:我都要。(微笑)

当季限定香型还送豪华大礼,才14万一套能算贵吗?[狗头]

宋神宗最大的问题可能就是死得早,外加生儿子养不活。继位的哲宗也是个短命的,这才导致他的第十一个儿子登基,此人名叫赵佶,庙号徽宗。

第40章

内廷的消息,瞒是瞒不住的。只是几天,就有不少显贵知道了三宫联合发下的懿旨。后宫嫔妃都不得再用铅粉,脂膏里也不得用水银、砒霜等物,连香料都用的少了。向皇后还说,下次采选时,要多挑几个出身低门,身体康健的女子,还需不施粉黛,“天然无雕琢”的方可。

那些消息灵通的,顿时猜出此事跟“皇嗣”有关。传闻宫里还派了人,访遍了几大道观,连造作所里的“银朱”都不再产了。如此看来,铅粉、朱砂、水银等物,的确有碍子嗣。

传嗣放在哪家都是大事,东京城的铅粉应声而落,那些用水银炼成的紫霜粉和口脂,更是销声匿迹。倒是英粉和燕脂卖的飞快,不少店都断了货,正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

而韩家香水铺,也变得贵客盈门。每日都有车马停在门口,镶着闪亮银镜的“春归”,更是早早被抢购一空。连带夏季的新品,也定出了不少,全是足额现钱,毫不吝啬。毕竟到了宴席游园时,身上没有如春风般柔和甜美的香气,手里不拿个明晃晃的小镜,简直都不好见人。

只是这股狂热风潮,并没有刮进小院的丹房。甄琼还是每日乐不思蜀的炼丹,再制些皂液、甘油之类的原料,然后掰着指头数一数,啥时候才满一个月,能领那足足一百贯的月俸!

今天刚刚开始烧炉,连防护的衣服都还没来得及穿,安平就跑来禀报:“道长,米郎君登门拜访。”

米郎君?难道是米芾那混小子?甄琼本打算不见,但是想了想,也送米芾那么多肥皂了,万一他是来道谢送钱的,不见不是浪费了吗?

哼唧两声,甄琼心不甘情不愿,慢慢吞吞的熄了火,走出了丹房。安平也是个机灵的,知道甄道长肯定不会出迎,早早就把人引进了小院。

米芾一进院子,就发现池塘边立着的几块苍劲嶙峋的太湖石。他最喜奇石,见到如此上品,一眼就被迷住了,直往跟前凑。结果甄琼出来,就看到米芾踮着脚站在湖边,一副要往里面跳的样子。

“你想干啥?这池子里的鱼不好吃啊。”甄琼一脸警惕的喝道。

米芾转过头,两眼闪闪,动情问道:“甄道长可知这石头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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