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兵从背后一刀捅穿了肚子
血溅了老头一脸,辽兵拔刀的时候,一些白白红红的东西从那男子的身体里掉出来
老头立时吓得痉挛,两个辽兵嘻嘻哈哈在街上叫骂了一阵,见街上再无人敢出声,才拖着女孩耀武扬威的离开。
整条街道,安静得像个坟地。
华轻雪屏着呼吸看完了整个过程
她咬着下唇,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要颤抖得太厉害。
她清楚自己看见了什么她也清楚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她整个脑袋都是木的,就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的锤了一下
她的认知,放在这个世界,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什么法则,什么人权,这些统统都是笑话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让她出现在这里
这里不是她的世界
一只拿着帕子的手伸了过来,华轻雪怔怔的看过去。
掌柜将帕子塞进她手里,“别哭了,快回去吧,以后也少出门,我会让荣升去取衣裳的。”
她哭了么
华轻雪抹了一把脸,果然湿了一片,她想冲掌柜感谢的笑,却笑不出来,她想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第四章为生计发愁
任丘城。
任丘,地属莫州七城之一。每个州的城镇数目都不一定,像莫州这样拥有七个城州,算是中等规模了。
听李景楠说,大齐一共有一百三十二个州府,先皇在位时,曾割让十二州府,而后一年前辽兵再次进犯,边境陆续失陷,齐兵节节败退,最终当今皇帝将边境的秦、渭、原、熙、河、莫六个州府割让给了辽国。因此,如今的大齐只有一百一十四个州。
狮子一旦张开了它的嘴,就不会轻易停下。
华轻雪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大齐皇帝牺牲这六个州的利益,只能获得短暂的和平。
如果这里的百姓可以无视辽兵对任丘城的高压监控,可以无视内心深处的屈辱感,华轻雪觉得他们的日子并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但是这些仅仅是如果而已
街上亲眼看见的那一幕惨状,带给华轻雪极大的冲击。
人命的轻贱使她心头沉闷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性格绵软却也积极乐观,然而一直生活在这样朝不保夕的环境下,也不禁尝出绝望的滋味
这一天,华轻雪很晚才回去。
她不在家这段时间,李景楠一直很焦虑。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两个人都没有想过,如果失去其中一个,剩下的那个该怎样活下去。
当华轻雪敲门时,李景楠几乎想也没想就跑过去开门。
李景楠得意的说:“我今天把院子里的雪扫了,我还热了粥。”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讨好。
华轻雪的脸绷得紧紧的,她转身关上门,不由分说的喝道:“你怎么问也没问一句就开门了我走之前怎么叮嘱你的”
李景楠呆住,他头一回瞧见华轻雪发火,若是以前他一定火冒三丈,但是这一刻,他忘了端架子,只小声辩解道:“我只是一时忘了”
华轻雪说完,也觉得自己有些过激了。
她吸了口气,用舒缓一些的语气说道:“我在外面买了包子,是肉馅的,今天晚上我们吃包子。”
“哦”
李景楠接过她的包袱,一边往屋里走,一边不安的回头看她。
华轻雪有些自嘲的想着,自己还不如一个八岁的孩子呢,李景楠亲眼看见侍卫的尸体,回来后也只是大哭了一场,自己这算怎么回事极端恐惧造成了情绪失控吗
这样说起来,华轻雪心里不得不佩服起丰乐楼的掌柜。那位掌柜,不管心中再惶恐再痛恨再厌恶,面对来店里的辽兵,他总能摆出一副和煦的笑脸,哪怕那些人每次去都不付钱。
人为了生存下去,总要抛弃一些东西
晚上,华轻雪和李景楠挨着热腾腾的炉子吃包子。
两人都是好久不知肉滋味,吃起来一点也不客气,大肉包子一个有巴掌那么大,华轻雪和李景楠每个人都吃了足足两个,又灌了半碗稀粥才算罢了。
大约是好久没吃得这么舒服过,华轻雪的心情轻松了不少,她乐观的想着:幸亏她和李景楠两人,一个是女人,一个是孩子,这肉包子偶尔也是吃得起的,若是寻常成年男子,不吃四五个下肚怕是饱不了。
老天爷就是喜欢这样行事,在你苦苦捱着的时候,总不至绝境。
天无绝人之路,大抵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第二天,两人都睡到日上三竿。
醒是醒了,只是谁也不想动弹,就这么挤在被窝里说着闲话。
“你今天还洗衣服不”李景楠挨着她问。
“今天不洗了,这寒冬腊月的,衣裳不像天热时换得勤,原本就没几件。”华轻雪惺忪着双眼慢慢说着。
这话不假,有钱人家自有丫鬟婆子洗衣裳,穷人家连件换的衣裳都没有,更不要说拿出去给外人洗。
华轻雪之所以能接到一些洗衣裳的杂活,全是仰仗严大娘照顾。
“那你今天还出门吗”李景楠有些不安的瞧着华轻雪,他还记得华轻雪昨天出了一趟门,回来后心情就不太好。
华轻雪摇摇头,“今天用不着出门,我昨天已经买好了米粮,加上严大娘送给咱们的剩菜,足够对付一阵子的了。”
李景楠的眼珠转了转,有些怅然,“那我们今天做些什么好呢”
他是太子,又是皇帝的独子,课业一直都被排得满满的,早上学习四书五经,下午学习骑射武艺,晚间还要练一个时辰大字,他从来没有为日程安排发过愁。
初到任丘时,他与华轻雪光顾着为衣食住处操心,而后着急打探消息,如今戒备越来越严了,他被华轻雪拘在这小小的院子里,心里头发慌。
他想找些事情给自己做,哪怕扫院子也是好的,就怕闲下来胡思乱想,越想越惊惶
李景楠这边闷头想着,那边的华轻雪心里也是一片怅然。
洗衣裳不是长久之事,先不提这活计时有时无没个准,就说自己这双手,裂开的口子已经开始发炎,偶尔碰一下都火辣辣的疼,更不要说下水洗衣裳了。
原本,华轻雪想去酒楼帮掌柜的算个账,算账有单独账房,不用抛头露面,女儿家也是能做的,但是那样一来,华轻雪免不了频繁进出酒楼。
大辽的驻兵刚刚被发派到此处不久,军官还没来得急约束下面的人,这时是最容易出乱子的,且出了乱子也没人管,昨天那一幕就印证了这些
既不能出门,又要想办法糊口,华轻雪的心情十分郁结。
就她的认知来看,当一个地方被另一方势力忽然占领,头一年通常是最乱的时候,因为原有的规则和次序被打乱了,这种摩擦一直会持续很久,短则三五年,长则数十年,直到新的规则与次序建立起来,这个地方才会真正回归平静。
而她对这个世界原本就是一窍不通,没有生存技能,还要带着一个孩子过活,其中的艰难不言而喻。
华轻雪唯有期盼,那位传说中的傅将军快来营救太子,顺便捎上她吧。
“今天我们煮茶吧”
gu903();华轻雪的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连带着眼睛也亮了几分,“要是好喝,咱们可以托严大娘放在酒楼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