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质茶叶渣子,官衙是林渊穿越到现在住过的最大的豪宅。
“都倒了”林渊转头问道。
陈柏松喝了口茶,茶水烫口,他差点把茶杯打翻,舌头烫伤了,也不说话,假装镇定,点头说:“嗯。”
林渊对旁边的衙役吩咐:“让他们进来。”
酒菜都备好了,就在衙门后头的院子里,露天餐,掌勺的是几个大酒店的厨子。
赵平厚是个小走商,原先不过是个走街串巷的小贩,后来发了点财,就开始当走商,有了自己的商队,原本是在苏杭一带走商,但挣得钱并不算多,心大了,自然就想干一笔大的。
听说不少走商都往泰州来,他深思熟虑一番之后,也选择跟着过来。
泰州如今不归朝廷管,他现在过来卖个好,以后若是能跟泰州这边搭上关系,泰州有了新的主人,自然需要更多的东西,他占个先,就能吃肉,再晚点来的,就只能喝汤了。
刚开的时候他也不安,毕竟没跟反贼打过交道,来的时候完全就是靠着一腔热血上涌。
等真的走进了泰州城门,这才觉得心惊肉跳,胆颤脚软。
“我走了这么多年商,还是头一次有这种待遇。”旁边坐着的中年男子手里戴着个硕大的玉扳指,脸上带笑,冲赵平厚说,“原先做生意,但凡是跟朝廷有关的,哪回不是点头哈腰的当孙子,还得送钱出去,有时候连回音都听不着。”
赵平厚没跟朝廷做过生意,不晓得这其中的关窍,便开口问道:“朝廷要多少”
那人说:“早先的时候,交税只交三成,后来是五成,这几年啊,八成都敢开口。”
赵平厚吓了一跳,说话都有些结巴:“八成”
那人笑道:“还有孝敬呢,官老爷不用孝敬的”
赵平厚咽了口唾沫,被吓着了。
商人挣钱不假,可那也是辛苦钱,走南闯北,要花多少功夫去谈生意
赵平厚这种小商人,交税一般也就是交五成,交一半剩一半,日子还能过。
可八成也就比回家种地好上一点了。
赵平厚坐在椅子上,他们这些人都是商人,进城以后就被待了过来,货物都被扣着,赵平厚心里急,却发现除了他以外,别人都是一脸镇定,还跟旁边的人交头接耳,说到投机处还会发笑。
毕竟没经历过多少事,赵平厚又问身旁的人:“我们东西都被扣着,就不急吗要是他们把我们杀了,那东西”
旁边的人一愣,显然被赵平厚的话逗笑了,忍不住低笑道:“小兄弟,人家要是贪我们那点东西,没等进城我们的人头就落地了,还让我们在这儿等着好吃好喝待着”
赵平厚还是不明白,就看着对方。
那人大约也是觉得赵平厚这样的实诚人不适合行商,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怜悯,不知是怜悯他想的太多胆子太小,还是怜悯他实在太蠢。
“你也不必担心,等着就是了。”那人说,“我走南闯北这么些年,什么人都见过,既然来了,就安心些。”
正说话间,外头走进了一个人,此人穿着深色长袍,脸上带笑,鹤发鸡皮,年纪大了,怎么看都像是活不了几年,他刚走进来,不少商人便站起来,知道这是上头要见他们了。
宋石昭这也是头回跟商人们打交道,他不是正经读书人出身,从小受到的教育是怎么反元复宋,对商人没有刻板的偏见,如今林渊叫他来应酬这些商人,他也没有推辞,毕竟林渊叫他来做,那是给他机会,他只有抓着这个机会,证明自己的本事,以后才会被重用。
人活一世,总得做出点什么来,他前半生虚耗光阴,如今年纪大了,没多少年头可活,自然要紧抓每一个机会。
也好叫林渊知道,他宋石昭的本事。
“诸位。”宋石昭行了一礼。
众人也连忙行礼。
宋石昭笑道:“宋某不才,乃是商户主管。”
众人也不知道商户主管是个甚,如今泰州就是这点不好,跟外头官职不同,常张嘴不知道如何叫人,还是赵平厚喊了一嗓子:“宋主管”
宋石昭又笑:“诸位一路劳累,我家主公说了,与你们行个方便,各自都方便,便叫诸位同来,同乐,这便与我走,后院置了饭菜,备了好酒。”
有人说:“宋主管何需如此客气我等跟着宋主管走就是。”
宋石昭带着他们穿过花园,一路走来只见来往的仆从轻手轻脚,半点不见着急忙慌,个个都十分规矩,见着他们便行礼问安。
赵平厚自认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还是头一回见这么规矩的下人。
也不能说规矩,但凡是下人,老实听话是首要,可是行动之间如此乖觉的少见。
好像不是下人而是兵。
宋石昭也看到了商人们对下人们的眼神,便说道:“这些都是从别处带来的人,我们主公说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做什么都得有规矩才行。”
商人们连忙应声:“这是自然,我们行商的也有行商的规矩。”
待他们行过走廊,就来到了后院,圆桌摆了满院,桌上摆着酒和凉菜,人入座的,才开始上热菜。
这些都是厨子们的看家本事,为的也是在林渊面前出头,若是做的好,被上头的人看着,那他们的身价也会水涨船高。
林渊也发现了,现在虽然没有明星,但明星效应是有的。
比如贡品,献给皇上的东西,往往在民间都能炒出天价,这就是明星效应。
他虽然不是皇帝,但也是泰州的头头,他夸过的人或物,下头也有不少人追逐,争着要。
听到商人们都过去了,林渊这才带着陈柏松过去。
他刚一到场,商人们连忙站起来,他们眼光毒辣,一看就知道林渊才是泰州如今的当家人,见面就是一通连夸带捧,商人们捧起人来,口舌都不是常人可比,林渊被捧了一会儿,都快产生自己是救苦救难活菩萨的错觉了。
“诸位远道而来,我也只能略备薄酒,聊表心意。”林渊话一落音,就自己喝了一杯,这些酒都是米酒,度数不高,就怕烈酒喝了误事,他喝了酒,下头的人自然不能不动,也都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林渊笑说:“酒桌上不谈生意,诸位吃好,待下了酒桌,我们再谈。”
众人应诺。
不过林渊就坐以后,来敬酒的人还是不少,他们也就说几句话,主要目的是让林渊对自己有个印象。
“常听说南菩萨视民如子,生就菩萨心肠,乃是众望所归的人物。”来着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不过生的很好,浓眉大眼,要是再年轻些,估计也是个风流人物,不过年纪虽大,眼睛却生的漂亮,看人的时候总会叫人觉得他请深几许。
林渊端起酒杯,嘴角带笑:“不知如何称呼”
那人说:“鄙姓谢,谢自常。”
林渊:“谢公子。”
谢自常又说:“鄙人在老家便听说过南菩萨的贤名,心生向往,这才匆匆赶来,愿为您效犬马之劳。”
这就是表忠心了。
他又说:“鄙人虽无什么特殊之处,不过手里头倒有些不值钱的物什,尽是些无用之物,献与南菩萨您,又怕不堪用。”
林渊等他说完客气话,这才问:“不知是些什么”
谢自常说道:“不过一些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