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人贵自知,脱了你的那层壳子,你连我们陛下一根汗毛都比不上。”
韩林儿听着红袖的话,越听越气,他不明白怎么忽然变成了这样。
保护他的刘福通如今不知道在哪儿。
以前凑在他身边发誓忠心耿耿的官员也在安丰告破的时候逃了。
甚至于他最宠爱的女人,原来也只是一条暗藏毒液的美女蛇。
韩林儿捂住脸,他深吸一口气,疯了一般地把桌上的烛台扫到地上,他只能这样发泄。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韩林儿发泄之后捂着脸,不愿让人看到他脸上的泪痕,“为什么”
红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怜悯地看着他。
“韩公子,你若只是个富家公子或普通士子,就不会有今天。”
红袖蹲下去,递出一张手绢给韩林儿:“天下有多少人有几个人当过皇帝你这样想一想,你这辈子过得也算轰烈了。”
韩林儿没去接手绢,他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不想叫红袖看到自己的泪痕,可他双眼通红,只是掩饰不住的。
红袖叹气道:“韩公子,咱俩有旧,只要你说出私库所在,我能保你一命,日后去了北京城,虽说可能出不了府邸,但能活着,日子也不会太差。”
“你若不说,也不过是拖延一点时间,而外面却没有能救你的人。”
韩林儿抬头:“我太保呢”
红袖笑道:“刘福通如今也被关押着,韩公子好生思量吧。”
第162章162
安丰城没怎么乱,主要还是靠的重兵驻守,百姓不敢出门,官员们逃不出去,从某种方面来说,安丰倒是比别的大城要更容易平定秩序,原因很简单,别的大城有土著著姓,没有他们的配合,连城内到底有多少人丁都不一定知道,因为许多奴仆杂役是没有户籍的,只要主家往上报的时候不报他们,这些人就是存在的“隐形人”。
也叫隐户,死了也没人知道。
但安丰是皇城,有刘福通在自然不会让所谓的著姓掌握什么权力。
所以一旦把官员们拿下了,安丰城内就再也找不到可以跟强龙对抗的地头蛇。
没有领头羊,安丰就这么顺顺当当地拿了下来。
陈柏松早有了经验,他先让人清点库府,兵器库和粮库这两个是人手派去最多的地方。
除此以外就是皇宫里的东西清点入库,官员的家抄了以后也得入库。
对待百姓就简单了,先让他们在家待着,然后划分一个区域重新开市,免得百姓在家饿死。
至于他们敢不敢出来倒不用在意,肚子饿了自然就出来了。
韩林儿把皇帝私库也给吐出来了,红袖这几日都在他身上下功夫,韩林儿最初还嘴硬,饿上几顿只给水喝,又不放他出去撒尿,只能在屋子里解决之后他就受不了了。
红袖这就算是功成身退了。
倒是安老四,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却总是精神奕奕,按他的话来说,就是自己这时候才觉得活过来了,以前的日子简直就是行尸走肉。
忙碌了三个月,陈柏松就带着大部分人马和红袖回朝。
留安老四和自己的几个心腹在安丰,等着朝廷下派官员。
安老四在他走的前一夜专门去见他,没说几句话就开始哭。
大意是:“您可千万要在皇上面前提起我啊,不然我活着要有什么意思,不如现在就死在这儿。”
陈柏松以前不懂这些文臣的心思,现在却明白了。
武官想往上爬靠的是军功,文臣靠的圣心,只有皇上记得他,他做的一切才有意义。
不然他做的太多,皇帝不记得,或者根本不知道,那就是无用功。
尤其是现在朝中没有权臣,就是去纳拜山头也不行。
唯一称的上是权臣的只有宋石昭,但宋石昭是个人精,他连自己的弟子都打压,现在他首徒杨少伟都还干这传信的活,别人想踩他上去,把他当做登天梯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宋濂又是个不管杂事的,虽然经手的都是大事,但人家不管朝堂上的事。
至于郑清风这是个纯臣,至少现在是这么表现的,除了皇帝的话谁的话也不停,像是一根筋。
他们在朝堂上都有自己的生存智慧,绝不会被别人利用。
并且历任皇帝,就没有喜欢臣子们结党营私的。
文臣和武官关系不好也未必没有皇帝的手笔。
一边管着民生,一边有着军权,这两者结合起来,皇帝轻而易举就能被架空。
没有皇帝那么蠢。
而官员们不管自己是怎么想的,上面透露了这个意思,他们也就要照着办。
林渊虽然还没透露出来,但文臣和武将已经泾渭分明了。
韩林儿也被带去了京城。
他是罪人之身,被关在囚车里,只有红袖偶尔去看看他,给他些吃的和水。
韩林儿看红袖过来,心里不知道闪过多少念头,最终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红袖把馒头递给韩林儿。
韩林儿抿着唇,他的嘴已经开始起皮,脸颊苍白,看上去就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他艰涩地说:“多谢。”
红袖看着他的样子,也在心里叹了口气。
韩林儿有当皇帝的运气,却没有那个命。
红袖如今看他,只觉得这是个可怜可悲的失败者,到了最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输在哪里。
“红袖。”韩林儿已经知道她叫红袖了,知道以后就不愿再以假名称呼她,他闭着眼睛问:“朕我的后妃呢”
红袖:“愿意回家的都回去了,不愿意回的就去庙里当尼姑。”
大部分都到庙里去了。
因为她们的父兄都是当官的,就是回去了,也要面对抄家,父兄能不能活下来,自己会不会被连累都未可知。
所以她们宁愿选择去当尼姑,等日后太平了再还俗也行。
倒也有不在意自己安危,要回家和亲人同生共死的,但这是少数。
韩林儿:“皇后和李氏呢”
红袖:“皇后去庙里了,李氏回家了。”
韩林儿的眼角落出一滴泪来:“李氏是至情至性之人。”
红袖看着他落泪,内心毫无波动:“路都是自己选的,日后不后悔就是了。”
韩林儿只看见她们的选择,没看见她们为什么做出这样的选择。
红袖在皇后的宫中当过宫女,自然知道皇后为什么宁愿去庙里,在皇后被韩林儿遗忘的时候,她的家人也很少再到宫里走动,即便是走动,也从不关心她,只想从她手里拿到好处。
如果皇后不答应,他们可以数月不入宫。
他们要皇后永远记得自己姓什么,要皇后永远记住如果她没有生在这个家,就当不了这个皇后。
“我们都把你捧到这个位子上了,你难道不该回报我们吗”
后宫与前朝本来也是相互依存,父兄在前面,姐妹在后面,一个家族才能壮大。
皇后只能低头,并且低一次,就再也抬不起来了。
最开始只是朝父母低头,后来连嫂子都敢进宫找她提要求。
久而久之,那点亲情就随着权欲灰飞烟灭,再也没有死灰复燃的机会。
李氏则不然,她在宫里低迷的时候父兄想尽办法给她送钱,让她能打点。
等她起来了,父兄又从不找她要官要好处。
红袖轻声说:“人心换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