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宠贪欢 !
天真纯洁的女孩儿就那样被硬生生打断双腿囚于寒冷牢笼,白绮歌无聊时也曾想过是谁下的手,忍心吗?不怕遭报应吗?
想不到,今天意外得到答案。
如释重负的叹息回荡房内,易宸璟转过身,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自嘲笑容:“是不是觉得我禽兽不如?像我这样的人死后一定会下到阿鼻地狱,而红绡早就转世投胎或者升仙而去,我根本不可能再见到她。”
“为什么?是皇上逼你那么做的?”没有太多思考,白绮歌脱口问道。
她不相信易宸璟会无缘无故伤害荔儿,尽管曾经他对她所做的远远比打断双腿更加狠毒。
白绮歌忘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再找不到对易宸璟的恨意,她曾信誓旦旦说过要将所受痛苦通通还给他,那时她还是恨着他的,可是看到他对敬妃恭敬孝顺,看到他对素鄢素娆无爱却温和,看到他对荔儿百般保护心疼,心里的恨,不知不觉就淡了、消失了。白绮歌坚信这样的男人不会毫无原因夺走一个小女孩儿双腿,一定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至于理由……
没有理由,只是这样相信着。
干净透明的目光给了易宸璟极大勇气,那张略显苍白的残缺容颜静静地看着他,问他为什么,而不是责骂他。第一次,回想起那天亲手打断荔儿双腿的场景没有颤抖,没有独自承受重压的窒息感。
“最初回到昭国那段时间,父皇总是担心我会像舅舅那样拥兵造反,知道战廷是我儿时玩伴,而战家又是力助舅舅叛乱的重要帮凶,父皇便给我两条选择。一是亲手杀了战廷和荔儿,洗清逆反嫌疑;二是由我出面打断荔儿双腿给她服下剧毒,从此囚禁于宫中永世不得解脱,而战廷可以保全性命做我的部下。在这两条路之间,我选择了后者。”
走到床边,易宸璟轻轻握住白绮歌的手,平时都是他的手热她的手冷,这次调转过来,是白绮歌用体温暖了他。
“我没有告诉战廷真相,他这辈子最疼的人就是妹妹,如果告诉他来龙去脉他一定会闯入禁地救荔儿,我不想看他自寻死路——只要活着,终有相见的一天。”
掌心传来的温度挑动心弦,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终于可以说给人听,易宸璟从没感觉过这样轻松的感觉。眼前女子看着他却不插口半句,纤细手指用力回握,似乎要让他明白,她信他,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有如此完美的聆听者任谁都无法收住话头,易宸璟也不例外,定定神又继续道:“有荔儿做牵制,这些年战廷十分安稳,你看他平时老实憨厚,绝对想不出三年前情景,疯狂,顽固,两只眼睛血红血红,连我都拦不住他。荔儿是个懂事的孩子,我跟她说要救战廷她就必须吃苦,她居然连问都不问就答应了,到现在我还忘不了那天晚上,当我狠下心打断她双腿时她咬着牙一声不吭的模样——那时候,她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
痛苦表情是装不出来的,白绮歌看得分明,易宸璟是真的自责,紧攥的手前所未有地冰冷。
一切都是天意,他本该是遥国皇宫里过着锦衣玉食无忧生活,像太子那样每天斗鸟赏花无所事事的善良皇子,而不是胸怀报复憎恨、强作凶恶的阴谋篡位者。或许他亏欠很多人,可是十年质子生涯给了他太多耻辱回忆,难道这不是宿命亏欠他的吗?
“换做是我会做出与你一样的选择。”伸出另一只手覆在易宸璟手背上,白绮歌柔声细语,“你的确伤害了荔儿,然而身在权势争斗中身不由己,伤了她却救了战廷,对荔儿来说这是恩情而非需要怨恨的事。再多愧疚自责也不能洗刷过去,既然选择了就坚持到底,等到你登上皇位那天还怕无法偿还么?给荔儿自由,让他们兄妹团聚,想补偿就这么做。”
沉默良久,易宸璟捏了捏白绮歌手:“暂时不要让战廷知道。”
“我明白。”
心事全部倾吐出来舒坦许多,易宸璟的心情也比往日更好,看白绮歌脸色依旧苍白不禁皱了皱眉头:“你是病了还是怎么?气色差得很。”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累的,过几天就好了。”躲开易宸璟目光,白绮歌微微摇头,“戚夫人口中已经套不出更多有用信息,她还怀着孩子不能总这样担惊受怕,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让她远离遥阖殿直到顺利生产?”
“毕竟是五皇兄家事,你我都没权利插手。这样好了,有时间你去找锦昭仪问问,看能不能通过皇后想办法。”
人是遥阖殿的,易宸暄真登门要人谁也阻拦不了,眼下也只能如易宸璟所说去向皇后求援。积累太多琐事在心间,白绮歌又是一声低叹,疲惫在脸上表露无遗。
易宸璟忽地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到白绮歌面前:“前日送来的,昨晚忘记交给你了。”
虽然远隔千山万水,来自昭国的家书却从未断过,二哥白灏城一直没有放弃与白绮歌联络,尽管来信多回信少,仍坚持了下来。抖开信封,封口还是完好无损的,白绮歌淡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