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出乎意料,一时间有些时空错乱的感觉,握弓的手没有再动作。
“宋将军果然怜香惜玉,连这么个妓子都还记得。你这么高明的箭术,不如朝着她射一箭,我也能跟着一道死。来朝着她肚子上来一箭,连着她肚子里周云的孽种一道杀个干净”赫连席发狠一般地说着,又把身前的人往上提了提,整个露在宋芜眼前。
赫连席这话前后一联系,大概能弄明白周云的事儿是怎么个情况了,只是其中细节,一时间宋芜想不明白,也没时间去想。
思绪只在一瞬间,待宋芜稍一回神,便朝着山上之人怒喝道:“赫连席躲在一个有了身孕的女子身后,你他娘的还是不是个男人”
赫连席闻言,顿时笑了起来,笑声桀骜又带着猖狂,意有所指地讽刺道:“宋将军,你这会儿跟我讲道义了也罢,我可是给过你机会了,既然你不珍惜,偏要顾忌这个贱人,那你就看着他们,一个个地,都死在你面前吧。”
最后那几字,像是从男人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大家先撤”宋芜闻言,惊觉自己的判断可能出了问题,立时喊道。
“点火”赫连席抬手下令。
“二公子快走”素香趁着身后男人分神下令之际,突然挣脱开了他的束缚,一把扯下布条朝着山下喊道,“小心苏相”
素香心里头只觉得像是终于解脱了一般,喊完这句,便纵身一跃而下。这短暂又磨人得近乎漫长的一生,总算是要结束了吧。从记事起便日日受着严苛的训练,还未及笄便像个货物一般被赠来送去。也唯有宋芜待她与旁人不同一些,便当是,还了她这份情吧
这三人几乎是同时出声,一时间安静的雪夜山谷,似是平地起了惊雷,顿时乱作一团。
宋芜还来不及去细想素香的那一跃和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只觉得赫连席此人,真的是个疯子。他应是早已让人在对面山头置放了成堆的炮竹,只是点燃之前,连半山侧的那些兵将都没有告知。
当巨大的震动让云岩山上的积雪像是食人的雪兽一般追着那些北狄兵而去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他们的主将,他们的太子殿下,为了迷惑那位天晋的大将军,竟是只拿他们当了迷惑人的把戏。自己死得,竟是如此的无足轻重
眼看着积雪混着碎石从山上滚滚而下,战马嘶鸣阵阵,宋芜指挥着众人撤退,和秦墨几人一道落在了最后。
第85章后悔
那一膝厚的积雪本就难行,如今众人更是乱作一团。而此时赫连席却令一排弓弩手朝着山下的天晋军开始射击。
宋芜来不及惊讶赫连席居然有这么一支弓弩队,这弓弩的射程比上弓箭要远上不少。自己今日,果真是想得大错特错了。一时间只恨自己生为主将却失了判断,自己倒也罢了,却连累了众人。
照理说,这人最恨的该是宋芜,可那些箭矢却并未朝着宋芜而去,而是齐齐朝着樊绍和赵坤去了。
宋芜紧了紧牙根,一勒缰绳驱马朝着他们行了一段。小红马颇为争气,载着宋芜还算稳当。陨铁鞭飞天一扬,瞬时扫落了一排箭矢。
“大将军快走别管我们”两人一边挥刀挡着零星漏网的箭矢,一边朝着宋芜喊道。
这熟悉的话语和梦里的场景竟是诡异的相似,宋芜微一怔忪,下意识地开始找寻秦墨的身影。
果不其然,大半弓弩手见宋芜方才寻着樊绍赵坤而去,便迅速换了射击的方向。
“阿芜快走别管我”
纵使秦墨武艺不俗,但终究只是个凡人,手中挥着的长剑,只让他觉得越来越沉,快似要拿不住了一般。心中唯一一个念头,便是让宋芜快走。依着她的身手,要回去并不难。
“秦墨”
宋芜看着那排弓弩射出的箭矢,直直朝着秦墨一人而去,觉得那云岩山上滚落的碎石像是全部落在了她心头上,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漫延了周身。
赫连席不仅命人主击秦墨,还叫人不停朝着宋芜的战马和其他兵将射击,阻着他们的去路。
陨铁鞭终有顾不及的地方,小红马几次欲扬蹄都难移寸步。宋芜当机立断翻身下马,拍了拍它,边喊了句“跑吧小红”边迅速朝着秦墨的方向跑去。
秦墨见她连平日里颇为宝贝的小红马都赶走了,却只身朝着自己这边跑来,第一回带着怒意朝她吼道:“我叫你走你听不懂吗”
此时宋芜堪堪近到他身前,还未来得及看他一眼,便转身背对着他扬起鞭子来。朝着这边来的箭矢悉数被陨铁鞭卷落在地,虽是积雪山石还在滚落,宋芜终于是有心思对着秦墨说句话了:“是你说要一道回去的如今却想食言吗”
“阿芜,你走吧,当是我求你了”宋芜听到似是有东西从马背上掉落,又听秦墨在她身后颤声说道。
原是想和她同生共死,只如今,秦墨却希望她能好好活着,回武宁,回她的将军府。不管是仍旧做她的大将军也罢,还是做她的将军府大小姐也罢,这世上除了自己,定是还有人会愿意陪着她一生一世,愿意爱着她护着她,不忍让她受丁点儿委屈,只为了看她能笑眯了眼睛而已。只是她身旁的那个位置,或许是轮不到自己了
宋芜听他说完这句,才觉得他的声音有些不对劲,边挡着那些像是北境的落雪一般丝毫不见停歇的羽箭,边抽身后退,想要看看秦墨到底怎么了。
“阿芜,别挡了,这箭矢上淬了毒,你再挡下去也救不了我,走吧”秦墨觉得,自己大概是这世上最无用的男子了吧。自认为心悦于她,却未帮上她丝毫,如今还要看着心爱的女子护在自己身前,拖累于她。
宋芜闻言,心中一沉,顿时有些乱了方寸,手上挥鞭的动作也跟着僵了一僵,一支箭矢趁隙落在了她的右肩上。
宋芜微一踉跄退了半步,闷哼一声,来不及呼痛便两指上下一错,折断了那碍事的箭柄。随即转身抄起秦墨,右手继续挥鞭挡着那些像是水蛭一般死盯着他们不放的箭矢,半拖半抱地带人朝着一侧的一块山石撤去。
“喝”宋芜来不及多话,将他背靠在山石上,朝着自己的左臂狠狠咬了一口,凑到秦墨嘴边朝他吼道。
秦墨哪里需要她为自己做到如此。这会儿觉得自己刚刚倒是不如不要阻了那些箭矢,死了倒是还干脆一些。强忍着心里眼里的酸涩,用着最后的那点气力,伸手推了她一把。
“你走”
只开口说出的话音,气弱到让自己都觉得有些可悲又可笑。
宋芜没有转头,整个人跪坐在雪地里,挡在了秦墨身前,朝着身后又是一扬手,卷落了一波箭矢。随即低头在自己左臂上狠狠吮了一口,反手捏着秦墨的两颊就将人下巴微微抬了起来。
这一瞬间的动作,二人皆是想到了那日宋芜生辰,她在马车上趁着醉酒,逗弄秦墨的那一幕。
只是当日秦墨有如何期待,今日便有多希望自己从未接近过她。或许那样,她便不用代父出征,今日也便不会出现在北狄。又或者,即使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与自己无甚交集,也便不用顾及他的性命。
宋芜见他眼神已经有些开始涣散,两指稍一使力,未再多想便俯身将唇贴了上去。
gu903();这个没有一丝情欲的吻,带着一股温热的腥甜,在秦墨的嘴里弥漫开来。终是让他想在宋芜面前存着最后一点可怜的颜面,忍着不在她面前落泪的情绪,彻底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