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侯大利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当年和金传统在江州一中高一(1)班,你认识金传统吗?”

秦勇道:“怎么不认识?我和金传统很熟悉。后来他出国,我们才减少接触。他回国以后,我们时常在一起吃饭。他总是谈起你,对你赞不绝口。我们那一群学生当时有个圈子,父母都在经商办企业,就是现在说的富二代圈子。你当时混省城,比我们高级,和我们来往少。你回来不久就碰上杨帆遇害,从此在江湖消失,始终没有和我们这个圈子有交集。当年我们一起玩的朋友,现在多数都在企业工作,相互支持业务,缺钱时也互相调剂,挺好的。”

侯大利道:“你认识杨永福吗?”

秦勇道:“杨国雄做生意剑走偏锋,为人偏激,在圈子里名声不太好,很多人都躲着他。杨永福和他老爸一样,孤僻,不合群。当年杨国雄跳楼以后,杨永福就消失了。”

这时秦永国热情地招呼道:“别站在外面谈,到里屋,喝茶,慢慢聊。”

秦永国的茶室布置得颇有土豪特色,一色中式装修。茶室挂满字画,一大排,密密麻麻。如果只有几幅字,那是风雅;墙上全挂满字,那是庸俗。秦永国却没有觉得庸俗,兴致勃勃地给侯大利介绍墙上的字画。他说不出字画好在哪里,只是说这是谁的字画,强调这些都是名人字画。

秦勇坐在茶台前,亲自给大家泡茶。

秦永国自顾自拿出一个水缸子,道:“我从小就大口喝茶,你们这种喝法,没有滋味。”

侯大利道:“接着聊刚才的话题,你后来没有见过杨永福?”

秦勇道:“杨国雄跳楼,杨家破产,杨永福本来就性格孤僻,更不可能在我们这个小圈子里面玩。我对杨永福的印象还是停留在很多年前,他长有朝天鼻,我们背后都叫他‘猪鼻杨’。”

侯大利道:“没有人知道杨永福的情况?”

秦勇道:“社会是残酷的,杨国雄如果生意没有失败,杨永福尽管性格孤僻一点,肯定还会和我们在一起混,说不定还会被认为有气质、有性格。杨国雄自杀,杨家败了,杨永福消失不见是最明智的。他要硬挤进以前的圈子,只能自讨没趣。”

秦永国拿过大茶缸,喝了一大口,道:“秦勇,在大利面前就不要遮遮掩掩了,我和杨国雄本身就不对付,争斗得还挺厉害。杨国雄的小舅子吴佳勇就是一个狠人,我现在想起他都犯怵。我们当年两个矿各有各的资源,杨家的人不讲规矩,他家煤矿资源不够了,就来抢我们的资源,越界开采。我们为这事多次打群架。大家都是干体力活的,谁怕谁。吴佳勇是狠人,带人来炸矿井。刚才谈起秦勇爸爸出事,我一直怀疑是吴佳勇下的手。我报了案,县公安局派人来查了,还是不了了之。后来我们退出煤炭行业,只做铅锌矿,也和这些烂事有关系。”

侯大利道:“当时是谁办案?”

秦永国道:“长青刑警大队来看的现场,带队的是当年的副大队长孙虎,现在退休了。白玉梅遇害,我敢肯定地说,就是杨国雄。如今杨国雄跳楼死了,黄大磊被炸得稀巴烂,白玉梅的案子很难破,估计就是悬案。白玉梅在我们这里上班的时候,偶尔还带张小舒来单位。我当年还挺喜欢张小舒,现在看到她,想起白玉梅死于非命,我很愧疚。”

侯大利道:“白玉梅当年失踪后,你报警没有?”

秦永国苦笑道:“白玉梅失踪后,我知道极有可能出事了。但是,我凭什么报警?张志立向警方报了失踪,警方和我们找不到尸体,也就不了了之。我当时和白玉梅关系挺好,白玉梅失踪之后,我还带着好几十号人到杨国雄的煤矿干过仗。那一次闹得挺大,双方都有人进医院。”

为了白玉梅的事情,秦永国居然带头打群架,如此强悍的作风与秦永国现在的状态极不相符。侯大利敏锐地觉察到此事的不寻常之处。

侯大利、江克扬和吴雪在秦家谈了一个多小时,了解到当时的很多情况,也找到一些线索,算是小有收获。

坐上越野车,江克扬道:“白玉梅案有点悬,隔得太久,更关键的是杨国雄跳楼死了,没法查下去。我对吴佳勇很有兴趣,吴佳勇是个狠人,他的腿被人弄瘸,从此就窝在湖州做小煤矿,我总觉得深挖下去肯定还有戏。杨永福的背后应该就是吴佳勇。”

侯大利道:“朱林和老姜局长也在盯吴佳勇,没有找到线索。”

吴雪突然道:“我怎么觉得秦永国和白玉梅的关系有些暧昧,秦永国带人到杨国雄的煤矿干架,冲冠一怒为红颜。”

侯大利道:“这个话题要注意,张小舒很在意她的母亲。”

“那是自然,这事就算有证据,也不能当着张小舒的面说出来。虽然和老板接触不多,可是给我很强烈的感受,资本积累很血腥啊!”吴雪望了侯大利一眼,“我说的是部分资本。比如杨国雄、黄大磊这类。”

侯大利看了看时间,道:“我联系张志立,如果他在阳州,我们吃了午饭就过去。”

张志立接到侯大利电话后,皱着眉头想了几秒钟,道:“我不在省城,就在江州,在家里。我的新家在江州学苑1幢1单元3楼,你们可以过来。”

“那我们下午2点到你家。”侯大利原本认为张志立还在阳州,没有料到他居然回了江州,应该是购买了江州学苑的住房。

“好吧,我一直在家,等你们。”放下电话,张志立拍了拍手上的面粉,道,“包饺子的时候,最讨厌有人打电话了。”

张小舒道:“今天搬家,谁要来?爸在江州没有什么朋友吧。”

“几个警察要过来,你应该认识的,侯大利想来了解你妈的事情。唉,十几年前的事情,没法破了。”张志立年轻时也曾经意气风发,妻子出事是他的人生转折点。江州是故乡,是父母和妻子的归葬之地,女儿和妹妹都生活在此。所以他买下这套房子,作为自己养老之处。

张小舒道:“侯大利要来吗,约的是几点?”

张志立道:“下午2点。”

“这个点,他应该还没有吃饭。”张小舒到卫生间洗了手,拿出手机,拨通侯大利的电话,“我在我爸这边,新买的房子,今天正在搬家。我们在包饺子,庆祝乔迁之喜。你们既然要来,就到家里吃饭,边吃边聊。”

“今天搬家啊,那应该祝贺。我、老克和吴雪,等会儿就过去。”侯大利在电话中没有推辞,满口答应。

放下电话后,张小舒对父亲道:“要过来的三人都是我的同事。侯大利调到了省公安厅,负责我妈的案子,江克扬借调到省厅专案组,吴雪是小天姐姐的同事。我让他们一起过来吃饺子。”

张志立的特殊经历让其对警察没有好印象,虽然女儿成了警察,却也没有改变。但是来者是经办妻子案件的民警,还是女儿的同事,便准备热情接待。他到厨房走了一圈后,道:“面皮和馅都够,我去买点卤肉和花生米,下酒。”

张小舒道:“他们中午不喝酒。”

“不喝酒,也要买点菜。同事上门,不能寒酸。”张志立出门时,从鞋柜里拿出皮鞋。他原本不准备解开鞋带,想直接把脚塞进去。这双鞋是女儿新买的,比较紧,试了几下,他还是没有将脚塞进去,便弯腰穿鞋。

在张小舒的印象中,父亲一直是精明能干的男子,行动利索。今天为了穿鞋,父亲身体前倾,屁股向后,动作笨拙。这是老年人穿鞋才会出现的动作,居然出现在并不算老的父亲身上。等到父亲直起腰打招呼时,她悲从心来,泪水唰地就流了出来。为了不让父亲看到自己的泪水,她快速转身,道:“他们不喝白酒,可以买几瓶啤酒。喝几杯啤酒,应该问题不大。”

张志立走到楼下,到卤肉摊上切了点肥肠和前猪腿肉。他原本想要切点牛肉,想到牛肉太贵,便作罢。提起卤肉,又到隔壁店里买了一件啤酒。

“哥,我们来了。”不远处传来了张勤的声音。站在张勤身边的是汪建国和汪欣桐。

看见妹妹和妹夫,张志立脸上露出真正的笑容,道:“建国什么时候回来的?”

“张勤说你今天搬家,特意坐早班飞机,紧赶慢赶,终于在午饭前赶了回来。大哥搬新家是大事,我必须要回来。”汪建国和张志立夫妻的关系一直不错,得知张志立有了买房想法,便赶紧让妻子出钱,免得四处漂泊的大哥临老都没有落脚之地。

张志立目光落在了汪欣桐身上,道:“祝贺欣桐,你的分数上山南大学没有问题。”

经过半年治疗,汪欣桐的精神状态明显好转,参加高考,勉强上了重点本科线。汪欣桐以前是清北种子选手,一场从天而降的灾祸差一点让其挺不过来。她叫了声舅舅后,又下意识地躲在张勤身后。

张志立这些年在外寻妻,经历了太多风险,阅人无数,见到汪欣桐的神情,知其仍然心有创伤,暗自叹息一声。他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道:“姐姐在家包饺子,等会儿欣桐也去包几个。欣桐包的饺子很漂亮。”

张勤提着卤肉,带着女儿先上楼。

汪建国道:“谁要来?又切卤肉,还买啤酒。”

张志立道:“小舒的同事,原本准备下午2点来问玉梅的事。小舒就叫他们一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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