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婚姻内里已经很失败了,那往往这种时候,落魄的人就会越在外表现自己过得好,盛衣华服,不让周围人看出一点端倪来。
或许开始的一两年难熬,再过一两年习惯了,看着对手也在煎熬着,会有些扭曲的快感吧,自己过得不好,别人也过的不好,谁也不放过谁。
这种感情,太偏执了。
顾西祠轻笑,声音沙哑粗粝:“是啊,你说得对,她或许也是这样想的。”
“而顾淮对两个人都有愧,他没脸说什么,一个拼命用物质补偿,另一个要什么也给什么,造成温柔的假象,真是行尸走肉的生活。”
“如果他们三方面,有一方在激烈一点,都不会是这样的,偏偏每一方都以为,这里面总是会有一条路的,然后一起走一条死胡同罢了。”
“我以前一直觉得我更像我爸,成熟理智又克制。”
“但这两年我发现,其实我更像是我妈,充满了偏执和极端。”
这话说的太深入,白冉惴惴:“你”
所有的情绪都堆积一起,顾西祠兀自说下去道:
“我妈火化的那一天,阮雾岚也来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爸带来的,我忘了,当时我整个人都很乱,都是强撑着在走整个流程。”
“她一辈子已经结束了,死后再没有亲近的人打点怎么行呢,我想她并不希望顾淮来接手,甚至最后的时候,医生让我们轮流进重症监护室看她的时候,她也没见过顾淮。说出来好笑,最后的时候她终于想通了,她让我给她找律师,拿离婚协议书。”
“她签完字给我,说解脱了,当天晚上人就走了,我想,大概是是她心里真的解脱了吧。”
最后几个字尾声发着颤,几不成句,白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静静的看着顾西祠。
这么狼狈的顾西祠,大概见过的人也不多。
算他的朋友,他在家的那副样子,白冉甚至怀疑,这是他第一次对别人说这些。
“那天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情绪压得很厉害,看到阮雾岚的时候没忍住,我真的特别想打她,她不该在那个时候出现,然后我爸挡着,我就把我爸打了。”
“没发现阮雾岚不主动跟我说话吗她害怕我。”
“她从来不准顾辰安和顾月青接触我,想来是那天她是真的,记忆深刻。”
白冉说不出话来。
细细回想,确实,能和顾西祠说话的空当,不要说来挑衅了,阮雾岚是能避则避的,包括眼神对视各种,阮雾岚从不直接和顾西祠说,都是和顾淮说,和顾老爷子或者顾三叔说的,让他们转达。
刚开始白冉还以为是回避,现在往细处想,她好像是真的害怕顾西祠。
白冉不敢想象孙雅口中和顾西祠口中那天的场景。
只知道,绝对不好看,甚至惨烈。
“后来每次想起来,我都不信是我做的事情,我一直觉得,我处理这些很游刃有余,绝对不会失控,但是那天就是没忍住。”
“那以后,顾家也再也不是我熟悉的那个顾家了。”
“有段时间我总是失眠,就是睡不着,吃了一段时间的药后,我去了江南的外祖家,祖母还在,然后发现了以前从来没发现的,比如林氏的困境和其价值,我想试着换一种生活过,想试试新的东西,或者换一种方式缅怀她吧,于是我创办了清醒森林。”
“但是”
顾西祠看着自己的右手又不说话了。
但是他的手废了,就算有再多的创意,也给不了这个的品牌,现在请的设计师大体都还行,可每一季的衣服没有最亮丽的系列,会失色很多。
而他也还不知道,手能不能好,什么时候好。
半晌的无言,顾西祠没说下去,白冉也安静。
须臾,顾西祠轻笑,白冉不知道他笑什么,等他开口了,白冉才发觉是自嘲。
顾西祠说:“不好意思,说了这么多,让你听了也困扰。”
“不用在意,只是一些、一些陈年旧事罢了。”
“我只是今天”
顾西祠头脑混乱,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努力压抑着。
话没说话,一只手轻轻搭在顾西祠的手背上,女人的手小巧又柔软,和男人的手放在一起截然不同。
感觉到皮肤上传来的那点温热触感,顾西祠仿佛感觉到了些活气,心里的糟乱一瞬间又被这点接触厘清开来,缓缓沉降下去。
黑暗中他看到的白冉也是一个侧影,晦暗不明。
只是耳侧那声音温柔,又轻又缓。
白冉说:“不用说对不起,没关系的。”
“你要是想说可以继续说下去,要是不想说,也可以安静一下。”
“都可以的。”
乱糟糟的心绪随着这些话语,随着时间沉寂,又徐徐回归条理分明。
顾西祠愣愣看着自己手上的另外那只手,后知后觉,她是放在了右手上。
他有时候激动了,右手会发颤,而现在,至少现在没有。
一切都很好,很稳定。
眼前的一切,他近乎有些不相信。
顾西祠眼神几变,在心里思考了许久的那事,此刻终于拿定了主意。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顾西祠说。
白冉:“嗯”
安静的车内,不过短短一瞬,顾西祠似乎又回到了平时的状态。
“从顾家回来,我刚和我家老头子做了个约定,不回顾家,我需要把清醒森林推上二线,也就意味着,这一年,我必须拿出好的设计作品出来。”
“最早接受治疗的时候,医生建议过我找朋友一起,放松的画图,只是我一直没有这种习惯,我都喜欢在安静的地方自己绘画,而你的素描我画出来了的我觉得,这个法子或许可行。”
“你能”
车窗外有车路过,白冉看到那双眼睛凝视自己,特别郑重。
“给我当一段时间绘画模特吗”
白冉总觉得这请求和平时不同,答应后,到底哪里不同她也没想清楚。
很久之后白冉再回忆这一幕,才会想明白,哪里是什么请求不同,是顾西祠的眼神,他从来没有这么正式看过她。
正式的不像是请求,像是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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