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五、家里难念的经
打点好托运到导师所在医院的行李,顾海平搭上开往家乡的火车,他要回家看望母亲。
一夜的火车到达呼-和浩特,然后一小时的大巴就回到了家门口。他的眼前还是那一栋陈旧的屋舍,几间红砖的南房倒是比正房还鲜亮,大门外是父亲电话里曾经提到过新买的面包车。
记得父亲曾经说为了给弟弟找个营生做,买了一辆二手车跑运输,买车时还问他要钱来着。
他围着车子看了一下,大约有二十座的面包车,车体锈迹斑斑,原来的汽车颜色看上去应该是白色的,这会儿被红色油漆涂得斑斑驳驳疙里疙瘩,一看就知道是父亲自己用油漆刷过了。
车里除了座椅,还有若干小板凳,但看起来好像很久没有用过的模样,座椅和小凳子上落满了尘土。
他轻轻推开大门,有一只被拴在鸡窝边的哈巴狗上蹿下跳地狂吠。他还不知道家里什么时候多了一只狗,脏得看不出毛色,只是满脸的泥土下一双狗眼还算活泛,看起来够凶猛。看来他真的很久没有回家了,很多东西不在他的记忆里。
母亲在屋里听到狗叫声,推门出来,看到儿子已经走到门口,惊喜挂在脸上,热切地拉了儿子的手往屋里走。
母亲斑白的头发凌乱地搭在额前,顾海平放下手里的行李,顺手帮母亲撸起耷拉着的头发,心有戚戚。母亲老了,还在起早贪黑地为一家人的衣食住行忙碌着。
母亲高兴地抚摸着儿子的脊背,热切地问:“儿子,你回来了?你有空回来了?”
“哦,我后天到医院跟导师学习,有两天时间就回来看看您。您腿疼好些吗?”顾海平说着弯腰想看看母亲的腿。
母亲急忙拉住儿子的手:“不疼了,你起来,妈的腿已经好了,不疼了。”她生怕儿子会为她担忧。
一家人的早饭还没有吃,母亲拉顾海平站在厨房门口,一眼眼端详着儿子,一边再捡起手里的活儿忙着,她问:“你学习乏不乏?妈咋看着你又瘦了,吃得好不?多吃些东西才有力气做活儿啊。”
顾海平听着母亲千年不变的叮嘱,眼睛有些湿润,说道:“没有瘦,我挺好的,您老倒是要注意身体了,如果干不动就不少干点儿,千万不要累着身体。你们都好好的,我才能安心学习。”
“哦,没事儿,妈的身体好着呢,前几天买了两吨煤,卸在大门外,你爸累了睡觉,三三也不在家,我一个人用簸箕楞是一簸箕一簸箕地端回来。搬了一天一夜,也没觉着累,倒是睡觉更好了呢。你看看妈是不是瘦了点儿?这一身的肉累得妈行动不便,现在妈每天早起还沿这条公路走他个四五里路,感觉身上这肉好像少了些,身体也好多了。”母亲似乎对自己的能干很是得意呢。
但听到母亲说一个人把两吨煤用一个小铁簸箕一次次搬回到柴房,顾海平的心疼了又疼——我可怜辛劳的母亲啊!她拖着肥胖的身躯,加上腿疼,是怎样把两吨煤搬回来的?还是一夜没睡的搬,这对于母亲该是一项巨大的工程啊?
他为了自己还不能给母亲减轻一点点生活的负担而自责了起来,嘴里应付着:“嗯,看上去是瘦了些。只是您等三三回来再倒腾煤啊,您咋能一个人搬?”
母亲看着儿子似乎情绪不好,遂停下手里的活儿,说:“你好像乏了哇,快去睡一会儿,妈饭好了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