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二七、该责怪谁？

“他就是问他离开我们，我们怪不怪他。”小玉趴在妈妈的肩头哭着回答。

“你怎么说？”山丹抚着孩子抖动、哭泣的小身体，心碎若尘埃，多好的孩子，你怎么舍得丢下她？你还来问我们怪不怪你？你说呢？我不只怪你，我甚至恨你！你可以不为自己、不为我保重自己，你至少应该为孩子保重自己啊！没有了爸爸山一样的庇护，你让她一生都会缺乏安全感。人家的孩子都是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几代人的宝贝，而我的小玉只有爸爸妈妈，如今你狠心丢下她，只剩我一个人爱护我们的孩子，你说我怪不怪你？

“我说我不怪你，可是我妈妈可能会怪你！”说完，小玉大哭起来。

孩子是不忍心怪爸爸的，但是，这么小的孩子要承受怎样的想念啊？山丹的心痛得缩成一团，她忍不住也泪流满面。

“毛头，妈妈也不怪爸爸，是老天爷觉得爸爸在这个小地方不能施展他的才华，所以要他到别的地方去承担更大的责任，所以他们才请走了他，其实他自己也是舍不得离开咱们的。所以我们都不怪他，你还有妈妈呢，妈妈会好好爱护小玉，爸爸在天上也会保佑小玉一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好不好？”山丹亲吻着孩子的脸，克制着自己的忧伤劝慰道。

顾海平短暂的一生是辉煌的，也是歉疚的，他辜负了自己的才华、他辜负了山丹的爱情、他辜负了父母的养育之恩、他辜负了孩子的成长、还辜负了社会的责任……

而这一切哪里是个人力量可以对抗的？

如果能选择，即使百般艰难，山丹也确信顾海平绝不会舍得抛下她和小玉，他的责任心不允许他丢下父母、爱人和孩子的，也不允许他学而无用弃世而去啊！

如果灵魂不死，他仍然能看到她们，他的痛绝不比她们少，因此，她又怎么忍心责怪他？

抱着孩子，轻轻抚摸着孩子的背，哄孩子入睡，山丹一个人睁着眼睛坐到天亮。

未来的日子，一定要坚强、坚韧，为了给孩子一方晴朗的天空，她必须做出非常的努力，从一个不问世事、连银行卡是啥东西都不知道的世外之人走入红尘，去熟识一切生活需要的步骤，有多难？只有她自己知道。

第二天，山丹单位的面包车停在楼下，山丹拉着母亲的手，铁蛋儿抱着小玉上了车，到招待所接了顾老师和顾老大，一行人离开这个伤心地，返回蒙古高原。

到火车站，早有铁路的黄大姐帮安排好贵宾室休息，车票也帮买好了，山丹把钱拿给朋友，顾老师视若无睹、毫无反应，山丹妈的神色有些愤怒。

一样的场所、一样的朋友、一样的旅程，唯独少了顾海平。很多次回乡，一家三口都是在这里候车，病人会争分夺秒地利用顾海平等车前的一点点时间，来这里看病。上一次，顾海平去BJ读博士，山丹父母回乡，也是这个候车室、这个朋友，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了。

山丹克制着一直要崩溃的神经和情绪之堤，这么多人、尤其小玉就在身边，她不能给大家压力。

孩子安静地坐在那里候车，再也不像原来一样跑来跑去兴奋不已。山丹挨着小玉坐下来，拉着孩子的手，朋友给小玉带来很多零食，逗小玉开心。

触景生情，山丹担心小玉会想起爸爸在的情形，也东拉西扯地转移孩子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