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舒曼病重之时,靳霄已经去找过刘大宝,摸清了来龙去脉了。
林舒曼对于靳霄许诺贪婪的刘大宝以好处这件事情,是颇有些不同意的。因为他们又不是在制造伪证,他们只需要刘大宝实话实说。
如果好说好商量谈不拢,林舒曼完全可以,言行逼供。
可靳霄却只是握住了林舒曼的手:“这一次,信我。我不会让任何恶人逃脱的,一个,都不会。”
刘大宝这种街头混混,三教九流什么没见过,惯会耍花腔,可这土包子开花,也是头一次进金銮殿,着实也吓得够呛。
哆嗦了半天,林舒曼冷冷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否则后果你自己知道!”
“是……是,小的说……小的那日在一个庄子赌两把,手气不兴,没几下便输光了。那庄子老板要把小的手砍下去,结果就碰到了……三爷和七爷,把小的给救了。”
说到这,刘大宝脸上露出一份赧然来,“三爷给小的一笔钱,让小的帮他做个事儿,做好了给小的有赏,做不好,依旧砍小的的手。”
三皇子听到这,暴跳如雷,“刘大宝,你他娘的……!”
冷眼旁观的林舒曼终于开口了:“看来老三与这混混也是相熟了,竟知道他叫刘大宝。”
三皇子一时间语塞,而刘大宝继续开口:“二位爷让小的玩仙人跳,勒索谢靖先,事成之后,给了小的一条小金鱼。”
一条小金鱼,也就是一根金条的意思。
洪武帝拢清了来龙去脉,气得牙根直痒痒,脸部的肌肉都在抽搐着。
半晌,都没缓过神,大口喘着粗气。
老三见事情败露,便恶狠狠地看向老七:“果然是一条狗,谁给块肉就跟谁走!你说!太子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这么诬陷我!”
老七苦涩一笑:“果然在你眼里,我就是一条狗!亏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却从来没把我当过兄弟!”
“兄弟?”三皇子轻蔑一笑,事到临头,竟有些坦然了,更肆无忌惮道,“老子怎么可能和一条狗做兄弟!”
林舒曼见缝插针:“老三!别张嘴闭嘴污言秽语,我们都是父皇的儿子,你这是在侮辱谁?侮辱父皇么?”
靳邈赶忙附和:“他当然是在侮辱父皇,在他眼里,父皇没有立他为太子,他就是不甘心!”
“靳邈你别血口喷人!”
“呵,这些年,你克扣军费,强买民田,让大臣给你贡献歌女,在别院藏兵器,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个不是你让我替你办的?”
靳邈豁出去了,“每一个,我都留着证据呢,你敢说我血口喷人?”
最终的结果,并没有如林舒曼所料的那样,在大殿上便辨出分晓。
因为洪武帝在两个儿子狗咬狗的过程中,胸口突然闷得厉害,不多时,便觉得呼吸急促不堪。
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两位皇子身上,待大家发现洪武帝身体不适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疲惫不堪的林舒曼收押了两个仇敌,又带着内侍太医在洪武帝的病榻前折腾了整整一宿。
终于,在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老洪武帝醒了过来。
但随之而来的,是严重的眼歪口斜,身体不利落了。
林舒曼跪在床前,看着这英明一世,戎马倥偬的皇帝,内心是有些惋惜的。
前世的他并没有中风,一直到死,都保持着狠厉,废太子改新君,可如今却到了连口水都管理不了的地步。
他睁着那双曾经炯炯有神,而今浑浊不堪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太子”看了许久。
林舒曼挥手,屏退所有宫人,让这灯火摇曳的宽敞寝殿,只剩下他们二人。
冷静地道:“或许你不甘心,就这么把江山交给我了。你别喊,你喊不出来,也说不清楚,所以一切都是徒劳。”
她顿了顿,“我对你的江山,不感兴趣。可职责所在,我会为你担负起来的。”
“您是个威武庄严的中兴之帝,但蔺朝这浓墨重彩的一页,终于还是要翻过去了。”
说到这,林舒曼看见了洪武帝眼角挂着一颗浑浊的老泪。
她伸手拍了拍洪武帝的肩膀,“好好养病吧。”
起身,便唤来了常侍:“圣上口谕,即日起,太子监国,全权处理蔺朝一切事宜。”
第七十章父爱
苍茫无边的天际阴沉似混沌初开的宇宙,青瓦房檐下,靳霄披着的如血色一般殷红斗篷,在罡风之中猎猎摇曳。
眼神笃定,手中握着一把青锋宝剑。
戚容看着桌上已经热了三次的饭,再看看门口的靳霄,只得走上前去:“殿下,林姑娘走的时候吩咐老奴送您去南村,您不肯走,但好歹把饭吃了。”
“走?往哪走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倘若林舒曼今日谋事不成,他又怎么可能独活呢?
“可您自己拎着把剑,以一己之力,又能与谁对抗呢?”
靳霄冷冷一笑:“起码,我能自我了断。”
戚容见这话聊到了死胡同里,也值得噤声作罢,把心底能想到的神佛拜了个遍,只求宫里一切顺利吧。
暴雨的声音将靳霄隔成了一座孤岛,直到满身湿透的内侍,在宫人的引导下跪在了靳霄的跟前,他才意识到,刚才仿佛有马蹄声若隐若现。
“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