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万里龙沙》(五)(1 / 2)

一替成名 superpanda 1507 字 2023-09-17

一替成名 !

《万里龙沙》外景极多。在警方抓获一名信使,并通过信使将“策反”长翅凤蝶的信件送入后, 长翅凤蝶不可抑制地动心了, 因为这是唯一一个脱离“龙骨”的机会了, 出狱之后他便可以重新站在“兄弟”面前。有了长翅凤蝶, 警方事半功倍, 警方、对手,追追逃逃,逃逃追追, 追了又逃, 逃了又追, 简直是热闹到不行。剧组特技指导是个业界大师, 曾经参与过多部警匪片制作。

这天, 剧组要完成的是一场追车戏。左然直接联系某小地方政府,承诺了许多事, 终于获得支持,动用上百辆车, 用大阵仗封了一段人迹罕至的路。倘若电影中有撞车、翻车场景, 剧组必须封路,这是硬性规定。

左然、何修懿、苏洋、还有另外两个担纲警察的演员赶到时, 主美术、副美术、布景师、布景工十分忙碌, 正在进行制景最后收尾, 将本场需要的道边建筑全部搭建完毕。在剧情中,这些建筑会在警察、黑-帮追车当中被撞得支离破碎,生存意义就是毁灭。可以预见, 这会是一次困难的拍摄。

大路笔直,一辆车都没有,远处地与天缠绵在一起,界限看不分明。路边,临时房屋错落有致,从主美术的图纸腾飞到了现实的世界中。两辆吊车还在工作,将电影制景需要的材料一一放置在应在的地方。

“天冷,”左然问道,“去挡风处待一会儿?”

“嗯。”明白左然要与美术指导详谈,何修懿点点头,“成。”

语毕,何修懿走到布景工人们临时搭建的一栋屋子前,缩在房檐底下,静静观察左然,感觉对方与周围森冷的空气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见何修懿缩在屋檐下边,左然收回了注视的眸子,专心地听身边美术指导胡上讲解进度。

胡上名字十分特殊,据说,当年他的父母在某个景区的湖心岛中成婚,因此便为儿子取名“胡上”,音同“湖上”,可他从小到大,总会被解读为“胡乱弄,不靠谱”。

胡上指向建筑后的吊车:“马上收工,只差最后一栋房了……”

左然看着忙碌中的庞然大物:“嗯。”左然建筑专业出身,上学时常常在工地里边转悠,他只一眼便认出来,这辆吊臂大约20米长的吊车应当就是之前拍齐剑飞与尹长东某场对手戏时借的那辆。那是场夜间戏——月亮挂在半空,地面微微泛白,触目所及之处仿佛浸入海底,一丛丛的灌木就像是珊瑚礁,在水汽中微微荡漾。18岁的二人憧憬着未来,浑然不知这倒映在眼瞳中的惨白正预示着他们人生的另一个开端。那场戏要求光源远离地面、模拟月光效果,所以剧组专门租借了大吊车。

不知为何,左然心中有些不安——上次用时明明没有这种感觉。

“您随意安排吧,”胡上又道,“都准备好了吧。”

“嗯。”此前,左然已经十分有创意地设计出了车体动作,使用电脑模拟,并且邀请汽车特技人员进行了反复的练习。带着吊臂的摄影车该怎么追也早已经安排好了,就连拉索该怎么扯才能翻车也计算过了。左然讨厌那些粗暴毁车行径,他希望自己能奇迹般一次过,虽然正常来讲需要拍摄很久,这也是国产片不爱它的原因。

甘肃冬天风有些大,左然额发乱舞,他随意地伸手,将额发撩上去,细碎的黑发从修长的指缝中钻出,眯起眼睛盯着施工的方向看。

那架吊车继续运作。

它动了个位置,往前移了几米,缓缓地吊起了不知什么东西,要将它运送到另一个地方去。

一阵大风吹来,左然更深地眯起眼。吊车吊起的材料在打晃,于风中摇摆着,好像蜉蝣翅膀,脆弱、透明。奇怪,明明是好几顿重的物品——

在朦胧的目光中,左然突然感到吊车吊臂也在颤动。

……错觉么?

这时,建筑材料忽然不再移动。吊臂与材料僵持了几秒,而后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吊车被扯得倾斜并且直直地倒塌下来!!

竟然是侧翻了!

吊车侧翻,这种事情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吊车影子变得很大,20米长的吊臂轰然砸下。

而它下边,便是……何修懿用来挡风的房檐!!!

何修懿看不到屋顶后、房檐上的状况,正低头阅读手中剧本,浑然不觉厄运已经疾驰而来。

左然只觉得一瞬间,全身的血液全被抽空了。他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了一声:“修懿!”他一向都冷静自持,此时声音却在发颤。

与此同时,他迈开步子跑向自己不惜一切也得护住的人。震惊、担忧、恐惧等等心情一齐涌上心尖。他已经能看见悬崖之下那漆黑的深渊。时间的海洋中怒涛汹涌翻滚,他只能依靠弱小的力量,艰难泅渡,希望最终能够赶到岸边,而不是被剥皮扒骨吞噬殆尽。

不提那句“天冷”就好了吧……自责的感觉如顽固的皮癣,坑坑洼洼异常丑陋,根本无法被剥落似的栖息在他全身的皮肤上。

个人本就弱小,只是完整世界甚至可以忽略不计的一片片碎片,被命运毫无无意义地、漫不经心地抛却在各处。可他们却常常忘记这点,兀自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修懿是他的心尖血,却不是这个世界的。

……

听见带了一点撕裂音的“修懿”二字,何修懿茫然地抬头。投映入眼帘的是个很高大的身影。何修懿只觉得一阵冲击袭来,巨大力量令他无法站立,身体一栽,便面朝下趴在土中。他被紧紧拥住,宽厚胸膛死死压住了他,令他无法移动一分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