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高的王座上,他看到大厅尽头有人溜出去。兔子就这么跑走了,他心想不,应该说是贪恋王后奶酪的耗子吧。他瞥见茉丹修女带着珊莎站在看台上,顿时火冒三丈:这不是小女孩该来的地方。但修女事先也不可能料想到今天的会议内容并非繁冗的日常杂务聆听百姓请愿,调解村镇间纷争,以及判定土地界石划分等等。
下方的议事桌边,培提尔贝里席终于玩腻了他的羽毛笔,倾身向前道:“马柯爵士,卡列尔爵士,雷蒙爵士可否容我问个问题这几个村子都是由你们所管辖与保护,请问屠杀发生当时诸位又在何地呢”
卡列尔凡斯爵士回答:“当时我与家父都在金牙城下的山口,马柯爵士也是。当这些暴行传到艾德慕徒利耳中时,他嘱咐我们率领小队人马,前来搜索幸存者,然后带他们觐见国王。”
雷蒙戴瑞爵士发言道:“艾德慕爵士早已让我率领我的全部兵马赶到奔流城。我接获消息时,正在城外隔河扎营,等候进一步命令。等我赶回封地,克里冈和他的走狗已经渡过红叉河,回兰尼斯特家的丘陵地去了。”
小指头若有所思地抚弄他的尖胡子。“爵士先生,倘若他们再度来袭呢”
“他们要是有胆再来,我们就用他们的血,浇灌被他们烧掉的田地。”马柯派柏爵士愤怒地说。
“艾德慕爵士已派兵驻防距离边境一日骑程内所有村镇与庄园。”卡列尔爵士解释,“若还有人来犯,可不会像这次那么好过了。”
这很可能正是泰温公爵的目的,奈德心里明白,借此压榨奔流城的力量,诱使那小伙子分散兵力。他小舅子年纪尚轻,英勇有余,睿智却不足。他会竭尽全力守住每一寸土地,保护每一个依附他名下的男女老少。精明老练如泰温兰尼斯特,自当很清楚这点。
“既然你们的田产和房舍都安全了,”培提尔伯爵道,“那还上朝来做什么”
“三河流域的领主以国王之名维持境内和平,”雷蒙戴瑞说,“兰尼斯特的人破坏了和平。我们要求血债血偿,我们要为榭尔村、温德镇和戏子滩的百姓讨个公道。”
“艾德慕同意我们以牙还牙,用相同的手段对付格雷果克里冈,”马柯爵士宣布,“但霍斯特老爵爷命令我们首先得到国王的允许再出击。”
感谢天上诸神,还好有霍斯特大人在。与其说泰温兰尼斯特是头狮子,不如说他是只狐狸。假如当真是他派格雷果爵士去杀人放火奈德对此毫无疑问他一定会特意嘱咐格雷果小心翼翼,夜晚行动,不张旗帜,扮成普通强盗。倘若奔流城反击,瑟曦和她父亲便能坚称破坏和平的是徒利家族,而非兰尼斯特。到时候劳勃会相信哪一边,只有诸神才知道。
派席尔大学士又站起来。“首相大人。如果这几位好村民坚信格雷果爵士背弃了他神圣的誓言,转而奸淫掳掠,请让他们去见他的封君大人,向他去抱怨。这些罪行与王室无关,他们应当请求泰温大人主持正义。”
“这些当然与国王有关,”奈德告诉他,“不论东西南北,我们均以劳勃之名行事。”
“和国王有关,”派席尔大学士说,“此话有理,那么我们该等国王回来再行商”
“国王此刻正在河对岸打猎,可能好几天都不会回来。”艾德公爵说,“劳勃要我暂代他处理国事,用他的耳朵倾听,用他的声音说话,而我将谨遵其意但我同意应该要知会他。”他在壁毡下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孔。“罗拔爵士。”
罗拔罗伊斯爵士前跨一步,鞠躬道:“大人,您有何吩咐”
“令尊与国王陛下一道外出狩猎,”奈德说,“可否请你将今日之事通报他们”
“大人,我这就去办。”
“那我们是不是这就可以找格雷果爵士报一箭之仇了”马柯派柏询问摄政的首相。
“报仇”奈德说,“我以为我们谈的是主持正义。到克里冈的封地放火杀人并不会恢复王国境内的和平,只能稍稍弥补你受损的自尊。”愤怒的年轻骑士还来不及反驳,他便转开视线,对那群村民说,“榭尔的居民们,我无法归还你们的家园和你们的作物,更不能让死者复生。但或许我能以我们的国王劳勃之名,还你们一个迟来的公道。”
大厅里的每一只眼睛都注视着他,凝神等待。奈德缓缓地挣扎着站起来,两手全力撑住王座,断腿撕心裂肺地剧痛。他尽一切所能不去注意疼痛,此刻千万不能在他们面前表现得虚弱。“先民认为判人死刑者应该亲自操刀,我们在北境依旧保留了这个传统。我本不愿由他人代为执行但看来我别无选择。”他指指自己的断腿。
“艾德大人”从大厅西侧传来一声喊叫,一名俊美的年轻男孩勇敢地向前走来。年仅十六的洛拉斯提利尔爵士,脱去铠甲后愈发显得年轻。他身穿浅蓝色丝衣,系着朵朵金玫瑰连缀而成的腰带。金玫瑰是他家族的纹章。“我恳求您让我有幸代您出战。请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吧,大人,我发誓不会教您失望。”
小指头轻笑。“洛拉斯爵士,如果我们单派您去对付格雷果爵士,他八成会把您的头送回来,顺便塞颗李子在您那张漂亮的嘴里。魔山可不会乖乖地看在所谓正义的分上束手就擒。”
“我不怕格雷果克里冈。”洛拉斯爵士骄傲地说。
奈德缓缓坐回伊耿那张畸形王座的冷硬铁板上,他的视线沿着墙壁一张脸孔接一张地搜索。“贝里大人,”他喊,“密尔的索罗斯,葛拉登爵士,罗沙大人。”被点到名字的人纷纷站到前面。“请你们各带二十名士兵,将我的命令送到格雷果的城堡。我将派出自己的二十名侍卫与你们同行。贝里唐德利恩大人,此次任务由您指挥,因为您的爵禄最高。”
金红头发的年轻伯爵鞠躬道:“艾德大人,悉听尊命。”
奈德提高音量,让王座大厅里所有的人都能听见。“以安达尔人、洛伊拿人和先民的国王,七国统治者暨全境守护者,拜拉席恩家族的劳勃一世之名,我,史塔克家族的艾德公爵,身为其国王之手,在此命令你们即刻高举国王的旗帜,全速渡过三叉戟河的红叉河支流,进入西境,依照国王律法,制裁虚伪的骑士格雷果克里冈,以及所有与他合谋的共犯。我在此宣告,从今以后,褫夺其一切官阶与职衔,收回其一切封地、税赋和房产,并明令处之以死刑。愿天上诸神怜悯他的灵魂。”
余音渐落之后,百花骑士神情困惑地问:“艾德大人,那我该做什么”
奈德低头看着他。居高临下,洛拉斯提利尔看起来就和罗柏一样年轻。“洛拉斯爵士,没有人怀疑您的勇武,然而我们今天谈的是律法和正义,你要的却是报仇雪恨。”他转向贝里伯爵说,“明天天亮就出发,这事最好尽快处理。”语毕他举起手。“今天的请愿到此为止。”
埃林和波瑟爬上陡峻狭窄的铁台阶,搀扶他下去。步下阶梯时,奈德感觉得出洛拉斯提利尔愠怒地瞪视,然而等他回到地面,那男孩已经走了。
铁王座下方,瓦里斯正忙着收拾议事桌上散乱的文件。小指头和派席尔国师已先行离去。“大人,您的胆子可比我大多了。”太监轻声说。
“瓦里斯大人,此话怎讲”奈德唐突地问。断腿隐隐抽痛,此刻他没有心情玩文字游戏。
“换作是我坐上面,我大概会派洛拉斯爵士去。瞧他那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再说要与兰尼斯特为敌,还有什么能比拉拢提利尔家族更要紧呢”
“洛拉斯爵士还年轻,”奈德道,“我敢说他很快就会忘记这次失意。”
“那伊林爵士呢”太监轻抚他搽过粉的肥胖脸颊,“再怎么说,他到底是国王的执法官哪,叫别人去做他分内之事可能会被解读成恶意侮辱哟。”
“我并无冒犯之意。”老实说,奈德并不信任那位哑巴骑士,但归根到底,或许只是肇因于他对刽子手的嫌恶吧。“容我提醒您,派恩家族世代是兰尼斯特的臣属。我认为选择并未对泰温大人宣誓效忠的人前去比较妥当。”
“您的做法毫无疑问非常谨慎,”瓦里斯道,“只是我碰巧看见伊林爵士站在大厅后面,张大那双苍白的眼睛瞪着我们,我必须承认,他看起来委实不怎么高兴,虽然我们这位沉默寡言的骑士先生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原本就不易猜测。我希望他也很快就会忘记这次失意。他可是热爱着他的工作啊”oshow7,,;手机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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