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琼恩(1 / 2)

“拉赫洛。”梅丽珊卓双臂举向落雪的天空,唱诵道,“你是我们眼中的光,你是我们心中的火,你是我们腹中的热。你的光是白昼温暖我们的太阳,你的光是黑夜守护我们的群星。”

“吾等赞美拉赫洛,吾等赞美光之王。”冷风吹散了婚礼宾客参差不齐的回应。琼恩雪诺拉起斗篷兜帽。

今天雪小了些,细碎的雪花在空中飞舞,但东风依然沿长城吹来,犹如老奶妈故事中刺骨的冰龙吐息。连梅丽珊卓的圣火都在颤抖,蜷缩在火坑中,伴着女祭司的吟唱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似乎只有白灵不怕冷。

亚丽卡史塔克凑近琼恩:“母亲大人常说,婚礼上降雪意味着婚姻冷淡。”

他看了赛丽丝王后一眼。按这种说法,她和史坦尼斯结婚那日,定然大雪纷飞。南方王后在貂皮斗篷中缩成一团,被贵妇、女仆和骑士围在中间,看起来虚弱苍白又瘦小。她冻僵的薄唇挂着勉强的笑容,但眼里饱含敬意。她憎恶寒冷,却恋慕火焰。看表情就知道,只要梅丽珊卓一句话,她会欣然步入火堆,热烈拥抱火焰。

并非所有后党人士都跟她一样狂热。布鲁斯爵士半醉半醒,梅格罗恩爵士戴手套的手捏着身旁女士的屁股,纳伯特爵士哈欠连天,国王山的派崔克爵士则在生气。琼恩雪诺开始明白史坦尼斯为何会把这些人留给王后了。

“长夜漫漫,处处险恶。”梅丽珊卓继续吟诵,“吾等凡人,独生独死,茫然无措,踟蹰幽谷;幸得同袍,集聚而行,幸有真主,嘉以溢吾。”她的猩红绸缎袍随风起伏。“两位新人今日要连接生命,共同面对尘世的黑暗。噢,真主啊,请用火焰填充我们的心房,好让我们奉承您明光照耀。”

“光之王,守护吾等。”赛丽丝王后高喊,梅丽珊卓的其他信徒随声附和:脸色苍白的贵妇,颤抖的女仆,亚赛尔爵士、纳伯特爵士和蓝柏特爵士,穿铁锁甲的南方士兵和青铜甲的瑟恩人,甚至有几名琼恩的黑衣弟兄。“光之王,荣耀子民。”

梅丽珊卓背对长城,站在深坑一侧,坑里是熊熊火焰;新人在火坑对面面对梅丽珊卓。新人身后站着王后、公主和脸带刺青的弄臣。希琳公主裹着层层毛皮,简直像个球,蒙住她大半张脸的围巾不断呼出白气。亚赛尔佛罗伦爵士率后党簇拥着王族。

只有少数几个守夜人聚在火坑边,更多的站在屋顶、窗口或长城巨大的之字形楼梯上观望。琼恩特别留心谁来了,谁没来。有些人在值班,有些人刚被换下很快睡着了,但其他缺席者明显是表达反对奥赛尔亚威克和波文马尔锡便在此列。赛勒达修士从圣堂出来短暂露了个面,摩挲着用皮带挂在脖子上的七面水晶,祈祷开始后便退回圣堂里。

梅丽珊卓抬起双手,坑中火焰跃向她指尖,犹如被猎物诱惑的红色巨犬。飞升的火星与飘落的雪花迎面相撞。“哦,光之王,我们感谢你。”她对着熊熊火焰吟唱,“感谢你派来英勇的史坦尼斯,正直的国王陛下。请你引导他,请你守护他,拉赫洛,助他远离奸佞的阴谋。请你赐予他力量,讨伐黑暗的仆从。”

“赐予他力量,”赛丽丝王后和她的骑士、贵妇们同声应和,“赐予他勇气。赐予他智慧。”

亚丽卡史塔克挽住琼恩的胳膊。“还要多久啊,雪诺大人如果注定要被雪埋了,我想结完婚再死。”

“快了,小姐,”琼恩向她保证,“快了。”

“感谢您派来温暖我们的太阳。”王后唱道,“感谢您派来守护我们的群星,助我们穿越漫漫长夜。感谢您赐予我们壁炉与火焰,以抵挡无情的黑暗。吾等感恩戴德,为灵魂之光,腹中之火,心头之热。”

接着梅丽珊卓说:“新人上前,准备结合。”火焰将她的影子投射在身后的长城上,红宝石在她苍白的喉头闪烁。

琼恩转向亚丽卡史塔克。“小姐,准备好了”

“好了,嗯,当然。”

“你不怕”

女孩的笑容像极了小妹,他心都要碎了。“该是他怕我。”她的头发用纱丁不知从哪找来的蕾丝裹住,雪花在她脸上融化,却在她头顶堆成一顶冰雪王冠。她双颊绯红,眼神闪耀。

“你真是冬天的女儿。”琼恩握紧她的手。

瑟恩的马格拿等在火坑旁,穿着毛皮、皮革和青铜鳞甲,腰佩青铜剑,像要赶赴战场。他头发稀疏,所以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但当他转头望向新娘,琼恩看出他还是个孩子。他眼睛瞪得像核桃,是什么吓着了他火焰,女祭司,还是新娘琼恩不得而知。亚丽的话完全没错。

“何人将献出她”梅丽珊卓问。

“我。”琼恩说,“卡史塔克家族的亚丽来此成婚。她不仅是长大成熟、有了月事的女人,更是嫡亲所生、血统纯正。”他最后挤了一下女孩的手,转身回到众人之间。

“何人要迎娶她”梅丽珊卓道。

“我,”赛贡拍拍胸口,“瑟恩的马格拿。”

“赛贡。”梅丽珊卓问,“汝可愿起誓:执子之手,共享圣火,共度长夜,共涉艰险”

“我起誓。”马格拿的承诺化为空中的白雾,雪花斑斑点点洒在他肩上,他双耳冻得通红,“以红神的火焰之名,我将温暖她一生。”

“亚丽。汝可愿起誓:执子之手,共享圣火,共度长夜,共涉艰险”

“直到他血液冰冷。”她借守夜人的黑羊毛斗篷作少女斗篷,用衬边的白色毛皮在后背缝上卡史塔克家族的日芒纹章。

梅丽珊卓双眼和她喉头的红宝石一样闪闪发光。“请上前来,结合为一。”随她召唤,一堵火墙咆哮升起,灼热的橙色火舌舔舐雪花。亚丽卡史塔克挽住新郎马格拿。

他们并肩跳过火坑。“飞越圣火,”风吹起红袍女的衣衫,她压住飞舞的绯红长袍,“合二为一。”红铜色长发在她头上翻扬。“圣火熔铸,永不分离。”

“圣火熔铸,永不分离。”后党人士、瑟恩人,甚至有一些黑衣兄弟齐声应和。

大家都有触动,除了国王和叔叔,琼恩雪诺心想。

克雷根卡史塔克晚侄女一天到达,他带着四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一个猎人和一群猎狗,像猎鹿一样追踪亚丽小姐。琼恩雪诺赶在他们到达黑城堡宣称宾客权利或要求谈判之前,便于鼹鼠村以南半里格处的国王大道截住他们。一名卡史塔克的手下向泰发射十字弓,且因此而死。现在只剩克雷根本人和他的四名手下。

幸好守夜人有十几间冰牢。人人都有得住。

和其他许多东西一样,纹章制度止于长城,因而瑟恩人不像七大王国的家族那样拥有传统家徽。琼恩命事务官为他们设计一个他觉得成果不错。赛贡将白羊毛制的新娘斗篷系在亚丽夫人肩上,上嵌青铜圆盘,周围用猩红丝绸织出熊熊火焰。若仔细探究,基础仍是卡史塔克家的日芒形象,但也依瑟恩人的特性做了修改。

亚丽的少女斗篷差不多是被马格拿扯下的,但他为她披上新娘斗篷时几乎算得上温柔。他低头亲吻她的脸,新郎新娘吐吸交融。火焰再次升腾,后党人士吟唱赞歌。“结束了”琼恩听见纱丁小声问。

“彻底结束,”穆利嘀咕,“好极了。他们成亲,我要冻晕。”他穿了最好的黑斗篷,崭新的羊毛几乎没怎么褪色,但冷风把他的脸冻得和头发一样红。“哈布温了些加肉桂和丁香的葡萄酒,待会喝点暖暖身子。”

“什么是丁香”呆子欧文问。

雪下大了,火坑的火渐渐熄灭。人群四散开去,鱼贯离开校场。后党、王党和自由民都急着寻找遮风避寒之所。“大人和我们一起参加宴会么”穆利问琼恩雪诺。

“回头就来。”若他不去,赛贡可能当成侮辱。毕竟,这场婚姻是我一手促成。“我先处理其他事。”

琼恩带白灵走向赛丽丝王后,靴子陷入成堆积雪中。这些日子,在建筑物间铲雪越来越难,人们日益依赖被称作虫道的地下通道。

“多完美的婚礼。”王后激动地说着,“我感到真主火热的目光。噢,你不知我请求过史坦尼斯多少次,要他与我重办婚礼,在光之王的祝福下让灵与肉真正结合。经由火焰熔铸,我必将为他带来更多子嗣。”

带来更多子嗣,你首先得跟他上床。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已冷落妻子多年这在长城也非秘闻。可以想象对在战争中重办婚礼的点子,史坦尼斯陛下会作何反应。

琼恩鞠躬。“陛下若方便,宴席正虚位以待。”

王后狐疑地看了一眼白灵,然后抬头盯着琼恩。“是的。梅丽珊卓女士会为我引路。”

红袍女祭司开口:“我必须观望圣火,陛下。拉赫洛或能许我预见国王,乃至一场伟大的胜利。”

“哦。”赛丽丝王后略有不快,“诚然让我们祈祷真主赐予意象”

“纱丁,为王后陛下带路。”琼恩道。

梅格罗恩爵士上前一步。“我来护送陛下赴宴,我们不需要你的事务官。”从那一顿中,琼恩听出这位爵士在掂量另外的词。小鬼宠物男妓

琼恩再次鞠躬。“如你所愿。我稍后入席。”

梅格罗恩爵士伸出手,赛丽丝王后僵硬地挽住,并将另一只手放在女儿肩上。王家鸭子群紧跟在后,尾随两人穿过校场,弄臣帽子上的铃铛奏出行军曲。“海底下,人鱼喝海星汤,仆人全是螃蟹哟,”补丁脸边走边唱,“我知道,我知道,噢噢噢。”

梅丽珊卓脸色一沉。“那家伙很危险。我在圣火中多次看到他,有时他头骨缠身,唇染鲜血。”

你没烧死这可怜人真是奇迹。她只需在王后耳边说句话,补丁脸就会遭到火焚厄运。“你在圣火中看到了弄臣,却没发现史坦尼斯的线索”

“我寻找他,看到的却是雪。”

同样的无用回复。克莱达斯已送乌鸦去深林堡警告阿尔夫卡史塔克的变节,但乌鸦是否及时飞到陛下那里,琼恩无从得知。布拉佛斯银行家也带着琼恩提供的向导,动身寻找史坦尼斯,然而考虑到战争和天气,他找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若国王有个三长两短,你会知道吗”琼恩问。

“他没事。史坦尼斯是真主的选民,注定要率领我们抵抗黑暗。我曾在圣火中目睹,在古书预言中读到:当星辰泣血,长夜降临时,亚梭尔亚亥将在烟与盐之地重生,并唤醒石头中的魔龙。龙石岛正是烟与盐之地。”

这番话琼恩早听腻了。“史坦尼斯拜拉席恩确是龙石岛公爵,但并非在那里出生。他和他兄弟们一样生于风息堡。”他皱起眉头,“曼斯呢连他也找不到你到底从圣火里看到些什么”

“恐怕他失踪了。我只看到雪。”

雪。琼恩知道,南方的雪势不断增强,据说离此两日骑程的国王大道业已无法通行。梅丽珊卓自然也知道。风暴也在东边的海豹湾肆虐,据最新报告,他派去拯救艰难屯自由民的那支杂牌舰队仍停留在东海望,望洋兴叹。“你不过看到火焰中盘旋的灰烬。”

“我看到了头骨,还有你。我每次观察圣火都会看到你的脸,我警告过你的危险已一触即发。”

“黑暗中的匕首,我知道。抱歉,女士,垂死的马驮着灰衣女孩,逃离了别人强加的婚礼,这是你说的。”

“我没说错。”

“也没说对。亚丽并非艾莉亚。”

“圣火展示真相,而我解读有偏差。我和你一样是肉体凡胎,琼恩雪诺,凡人都会犯错。”

“即便是司令。”曼斯雷德和矛妇们没回来,琼恩不禁猜测红袍女派他们出去是否另有目的。她在玩什么游戏

“把你的狼时刻带在身边,大人。”

“白灵很少走远。”听到自己的名字,冰原狼抬起头。琼恩搔搔他耳背。“请原谅,我得走了。白灵,跟我走。”

冰牢开凿在长城底部,装有沉重的木门,一间比一间小。有几间宽敞的容许人踱步,较小的只能在里面坐着,最小的甚至连坐都坐不起来。

琼恩把最重要的俘虏关在最大的牢房,为其配备了一个马桶,足够御寒的毛皮,外加一袋酒。锁眼结了冰,守卫们费了些手脚才打开牢门。麻杆维克将门推出个能让琼恩通过的缝隙,生锈的铰链鬼叫了一声。淡淡的臭气迎面飘来,比他预期的微弱。在酷寒中,粪便也会迅速冻结。琼恩在冰墙上看到自己模糊的倒影。

冰牢角落里堆起的毛皮几乎有一人高。“卡史塔克,”琼恩叫道,“醒醒。”

gu903();毛皮翻动。有些毛皮冻在了一起,上面的冰霜随着翻动闪烁。一只胳膊露出来,接着是一张脸黯淡纠结的棕发,夹杂着银丝;暴戾的眼睛;鼻子、嘴和胡子。胡子冻住了,全是鼻涕的冰碴。“雪诺。”他喷出一团白气,模糊了脑后的冰墙,“你无权关押我,我的宾客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