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免职的骑士(1 / 2)

“跪迎弥林国王,吉斯后裔,旧帝国元首,斯卡札丹河之主,真龙伴侣和鹰身女妖的血脉,高贵的西茨达拉佐洛拉克十四世圣主。”传令官大声唱道,声音回荡在大理石地板和柱子之间。

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一只手滑进披风下,将长剑稍稍拔出。国王驾前除其护卫外严禁武器。赛尔弥虽遭免职,似乎还被默认为护卫的一员。至少没人来收走他的长剑。

丹妮莉丝坦格利安喜欢坐在锃亮的乌木长椅上临朝,长椅光滑简朴,铺满巴利斯坦爵士为让她坐得舒服找来的靠枕。西茨达拉国王将长椅换成两张华丽的金木王座,王座高高的后背雕成龙形。国王坐右边的王座,头戴黄金王冠,一只苍白的手握着宝石权杖。另一张王座空空如也。

那才是真正的王座,巴利斯坦爵士心想,再精巧的龙椅也替代不了真龙。

巨人格鲁尔站在两张王座右侧,身材笨重,满脸伤痕,面目狰狞。斑猫在王座左侧护卫,肩围豹皮。王座后站着碎骨者贝拉科沃和眼神冷硬的克拉兹。全是老练的杀手,赛尔弥总结,但预先找出隐藏的敌人,与在竞技场里迎击伴着号角和战鼓出场的对手是两码事。

日头尚早,晨光也正好,巴利斯坦爵士却觉疲惫入骨,仿佛奋战了一夜。随着年岁增长,他需要的睡眠越来越少。做侍从的他一晚能睡十小时,步向校场时还迷迷糊糊哈欠连天;六十三岁的他一晚睡五小时都绰绰有余。昨夜,他几乎没睡。他的卧室是女王寝宫隔壁的小房间,本供奴隶居住,屋内只有一张床、一把夜壶、一个衣柜,以及一把他不常坐的椅子。床头柜上他放了一支蜂蜡蜡烛和一个小小的战士雕像。他算不得虔诚,但这雕像减轻了他在异国他乡的孤独感。正因这份孤独,他才屡屡夜晚站岗。请保护我不被怀疑吞噬,他祈祷,赐予我力量去做正确的事。但祈祷和黎明都没能让他心安。

老骑士觉得大厅前所未有的拥挤,但他最关心的是那些缺失的面孔:弥桑黛、贝沃斯、灰虫子、阿戈、乔戈和拉卡洛、伊丽与姬琪、达里奥纳哈里斯。圆颅大人原来的地方站着一个胖子,身穿宽阔的胸甲,头戴狮子面具,皮条战裙底露出两条粗壮的大腿那是马克哈兹佐洛拉克,国王的表亲,兽面军的新指挥,赛尔弥相当瞧不起他。他在君临就受够了这类人:欺下媚上,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斯卡拉茨可能也在厅里,赛尔弥意识到,把丑脸隐藏在面具下。柱子间站了四十名兽面军,磨亮的黄铜面具反射火把光芒。圆颅大人可能是其中任何一个。

一百人的低语在大厅中交织,回响在柱子和大理石地面间。这声音压抑不安,充满戾气,令赛尔弥想起蜂窝炸开前的短暂寂静。而在这些人脸上,他看到了愤怒、悲痛、猜忌和恐惧。

国王的新传令官刚提起朝中众人注意,混乱就爆发了。一名妇女哭诉她一位兄弟死在达兹纳克的竞技场里,另一位妇女为损坏的轿子要求赔偿。一个胖子扯下绷带,在朝堂上公开展示烧伤的胳膊,伤处依然血肉模糊。一位穿蓝金相间托卡长袍的人陈述屠龙英雄哈格兹的事迹,却被身后一位自由民推倒,合六名兽面军之力才将他俩分开,拖出大厅。狐狸、老鹰、海豹、蝗虫、狮子、蛤蟆。赛尔弥不知面具和戴面具的人之间有什么关联。他们每天都戴同样的面具还是每个清晨都换副面孔

“安静”瑞茨纳克莫瑞茨纳克恳求大家,“拜托我会挨个回答,只要你们”

“是真的么”一位女自由民呼喊,“我们的母亲死了”

“没有,没有,没有。”瑞茨纳克声嘶力竭,“等时机成熟,丹妮莉丝女王自会容光焕发地返回弥林。在此之前,我们的圣上西茨达拉国王会”

“他不是我们的国王。”一位自由民高喊。

人群开始推搡。“女王没死”总管大声宣告,“血盟卫已被派往斯卡札丹河对岸寻找陛下,他们将带她回到钟爱她的丈夫和忠于她的臣民身旁。每个血盟卫都配备了十名精挑细选的骑手,每人各配备三匹骏马,以保证搜索进度和范围。他们一定能找到丹妮莉丝女王。”

接着一名穿锦袍的高个吉斯卡利人发言,声音响亮而冰冷。西茨达拉国王在巨龙王座上不断变换姿势,面无表情,尽力做出关注但不为所动的样子,任由他的总管予以回应。

巴利斯坦爵士把瑞茨纳克油滑的言语当耳旁风。做御林铁卫练就了他充耳不闻的技巧,尤其针对那些极力证明自己言语就像风的说话者。他在大厅后面瞥见了多恩少主及其两名同伴。他们不该来,马泰尔没意识到自己身处险境。在这个朝廷,丹妮莉丝是他唯一的朋友,而她现在失踪了。赛尔弥很好奇朝堂上的谈话他们能听懂多少。即便他自己也不能完全分辨奴隶贩子们的变种吉斯卡利语,尤其当他们语速如飞时。

昆廷王子听得专心致志。这小子是他父亲的种。矮小敦实,样貌平凡,看起来正直、稳重、实在、本分却不能让少女一见倾心。而那丹妮莉丝坦格利安,无论头衔如何,仍是年轻女子,这点她每每扮无辜时自己都会承认。像所有优秀君王一样,她把人民放在首位否则她绝不会嫁给西茨达拉佐洛拉克但她心中的小女孩渴望诗意、浪漫和笑语。她想要激情似火,多恩却送来沉稳如泥。

你可从泥土中提炼退烧的膏药;你可在泥土中播种粮食,喂养孩童。泥土滋养,烈火索取,但傻瓜、孩子还有年轻女子每次都被热情误导。

王子身后,盖里斯丁瓦特爵士正朝伊伦伍德低语。盖里斯爵士与王子正相反:身材颀长,面容俊俏,兼具剑客的优雅和廷臣的机智。赛尔弥可以肯定有许多多恩少女的手指抚摸过那阳光点缀的头发,亲吻过那笑容轻佻的双唇。若这位是王子,事情也许大不相同,他禁不住想但丁瓦特对他而言过于浮华。劣币,老骑士心想,他也了解这种人。

盖里斯说的事一定很有趣,引得大个子秃头同伴突然纵声大笑,连国王的视线都被吸引。西茨达拉佐洛拉克看到多恩王子,皱了皱眉。

巴利斯坦爵士觉得不妙。当国王示意表亲马格哈兹靠近,并弯腰附耳低语时,他觉得有麻烦了。

我对多恩没有誓言,巴利斯坦爵士告诉自己。但勒文马泰尔曾是他的誓言兄弟,彼时御林铁卫手足情深。在三叉戟河我没帮上勒文,但今天我能帮他侄子。马泰尔正在毒蛇窝中跳舞,可他视而不见。丹妮莉丝于众神和世人的见证下嫁人后,昆廷逗留不去,作丈夫的肯定会被激怒。现在他没了女王庇护然而

这想法像一记耳光打在他脸上。昆廷生长于多恩宫廷,对阴谋和毒药不会陌生。他的长辈不止勒文亲王。他也是红毒蛇的侄子。丹妮莉丝确已另择他偶,但西茨达拉死后可以再嫁。会不会圆颅大人错了谁能确定蝗虫一定针对丹妮莉丝那可是国王的包厢,如果一开始想害的是国王呢西茨达拉的死将粉碎脆弱的和平,鹰身女妖之子必寻求报复,而渊凯人将重新开战。届时,除了答应昆廷的婚约,丹妮莉丝别无选择。

巴利斯坦爵士狐疑不定,却听厅后响起重靴登上陡峭石阶的声音。渊凯使团来了。黄砖之城的三位贤主大人代表,每人都带着武士。一位奴隶主穿缀金流苏的栗色丝绸托卡长袍;一位穿青橙条纹托卡长袍;第三位穿戴华丽的胸甲,甲上镶嵌的墨玉、翡翠和珍珠母拼出春宫图。佣兵团长血胡子跟着他们,健壮的肩膀扛了一个皮袋,脸上挂着残忍的笑容。

褴衣亲王没来,赛尔弥注意到,棕人本普棱也没来。巴利斯坦爵士冷冷地注视着血胡子。给我个理由会会你,看谁笑到最后。

瑞茨纳克莫瑞茨纳克小步趋前。“贤主大人们,你们驾到让我们蓬荜生辉。吾王明光西茨达拉嘱我欢迎渊凯朋友。我们明白”

“明白这个。”血胡子从皮袋中拽出一颗头,扔向总管。

瑞茨纳克发出一声恐惧的尖叫,急忙跳开。头颅弹过他刚才站的地方,在紫色大理石地面一路留下点点血迹,最后撞到西茨达拉国王的巨龙宝座。厅里的兽面军都端起长矛,巨人格鲁尔沉步挡在王座之前,斑猫与克拉兹也闪到他身边,组成人墙保护国王。

血胡子哈哈大笑。“他死了,不咬人。”

总管颤颤巍巍、小心翼翼地靠过去,极轻细地拎着头发提起脑袋。“海军司令格罗莱。”

巴利斯坦爵士看向王座。他侍奉过这么多国王,禁不住去想若遇到这种挑衅,他们会作何反应。伊里斯会吓得向外一闪,估计又要被铁王座上的倒刺割伤,但随后他会尖叫着下令将渊凯人砍成碎片。劳勃会高叫拿战锤来,亲自与血胡子对决。即便公认软弱的杰赫里斯,也会下令逮捕血胡子和渊凯奴隶主。

西茨达拉却一动不动,呆若木鸡。瑞茨纳克将人头垫在一个缎子靠枕上,摆在国王脚下,随后飞也似的逃开,嘴角厌恶地下撇。巴利斯坦爵士隔了好几码都能闻到总管身上浓重的香水味。

死者满脸责备之意,胡子被棕色血块凝结,但一股红色细流仍从脖子下流出。从伤口看,他没能干净利落地身首异处。大厅末端的请愿者开始悄悄溜走。一名兽面军摘下黄铜鹰面具,把早餐全吐了出来。

巴利斯坦赛尔弥对砍头并不陌生。但这个他曾与老船长一起横越半个世界,从潘托斯到魁尔斯再到阿斯塔波。格罗莱是个好人,不该落得如此下场。他不过是想回家。骑士严阵以待。

“这,”西茨达拉国王终于开口,“这不是我们不接受,这这什么意思这”

身着栗色托卡长袍的奴隶主取出一张卷轴。“我很荣幸来此宣读贤主联合会的决议。”他展开卷轴,“决议如下:我们派出七人来弥林签署和平协议,并出席重开达兹纳克竞技场的庆典。为保证使者安全,我们从弥林带走了七名人质。现在,黄砖之城在哀悼她高贵的儿子亚克哈兹佐亚扎克,为他做客弥林期间惨遭横祸而不平。血债必须血偿。”

格罗莱在潘托斯有妻子、儿子和孙子。人质中为何选他乔戈、英雄和达里奥纳哈里斯麾下都有兵,格罗莱却是个没有船的海军司令。他们是抽签决定的还是觉得格罗莱最无价值,最不可能激怒弥林骑士扪心自问但很多时候提问容易,解答难。我总是毫无头绪。

“陛下,”巴利斯坦爵士发现自己开口,“请容我提醒您,高贵的亚克哈兹死于意外。他在躲避魔龙途中被台阶绊倒,为自己的奴隶和同伴踩踏致死。也可能是过分恐惧而猝死。他太年迈了。”

“汝是何人,胆敢未经国王允许就开口”穿条纹托卡长袍的渊凯将领开口。他是个尖下巴的瘦子,一口龅牙让赛尔弥想起了兔子,“渊凯的贤主大人缘何要听多嘴的侍卫问话”他摇晃着托卡长袍的珍珠流苏。

西茨达拉佐洛拉克始终无法将视线从头颅上移开。瑞茨纳克附耳说了什么,他才勉力振作。“亚克哈兹佐亚扎克曾是你们的大元帅,”他道,“现在谁能代表渊凯”

“我们全体,”兔子说,“贤主联合会。”

西茨达拉国王有了些底气。“那么,你们全体要为这破坏和约的行为负责。”

gu903();穿胸甲的渊凯人回答:“和约没有打破。血债血偿,一命抵一命。为表诚意,我们将返还三名人质。”他身后的铁甲武士分开,三名提着托卡长袍的弥林人被带进来两女一男。